她踉跄起身,颤抖着写下一封和离书,方才开口:“签下和离书,你我从此两宽。”奚行止连头都没回:“欠玉儿的血债还清前,本侯劝你死了这条心。”话落,他回身拂袖,将和离书狠狠甩开,上位者的气势迫人至极。“往后没有本候的命令,你不准踏出侯府半步。”话落,奚行止转身离开,和离书落在灯火上,与苏宁晚的心一同烧成灰烬。她脱力摔倒在地,身下火辣辣地疼。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算在了她头上!为何要她来赎罪!
苏宁晚被灌下软骨散扔进战俘营。
五千名战俘腥臭冲天,接连不断地凌辱她。
而她的夫君,权侵朝野的淮安侯奚行止,正坐在一旁,命令百位画师将这一幕全程画在纸上。
……
“奚行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苏宁晚惨白着脸,一身素衣被血染得猩红,狼狈地朝奚行止爬去。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会被身后贪婪的恶鬼,一次又一次重新拽回炼狱。
一旁的金丝檀木榻上,奚行止正姿态闲散地斜倚着,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白玉扳指。
他未着金甲,一身玄色锦衣冲淡了满身肃杀之气。
可说出的话,却似冰锥般刺骨。
“这是你欠玉儿的,她因你而死,这区区痛苦,比起她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区区痛苦?
苏宁晚心中悲戚,又觉得这话实在可笑。
“奚行止……”她字字泣血,“你让我有孕数十次,又用棍棒、毒药把孩子一次次堕掉;苏宁玉每年的忌日都逼我在炭火上跳舞祭奠;如今还任由我被蛮族的俘虏侮辱,画下惨状……”
“到今日,整整一千日的折磨,你说只是区区痛苦?”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苏宁玉!
她的嫡姐。
三年前,苏宁晚与奚行止成婚当日,苏宁玉吊死在他们的婚房。
那日雷雨大作,是苏宁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素来淡漠的奚行止方寸大乱。
他那身血红的喜服,将怀中苏宁玉的脸衬得格外惨白。
弥留之际,她用尽最后力气在奚行止耳边说:“行止哥哥,我来嫁你了……”,接着便命丧当场。
自那日后,奚行止性情大变,极尽手段践踏、折辱苏宁晚。
可过去,她分明也是奚行止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奚行止作为淮阳侯府世子,十五岁便披甲上阵,于十八岁那年平定北疆,立下赫赫战功。
无数人意图攀附,可他性情淡泊,从不与人结交。
出征前,京中他唯一愿意亲近的,便只有苏宁晚一人。
苏宁晚自小被苏家收养,受尽苛待,地位还不及苏家下人。
奚行止会在苏宁晚被下人捉弄推进池中时,亲自跳下水捞她上岸,为她撑腰:“敢欺负苏宁晚,便是在与我奚行止作对,与奚家作对!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会在苏宁晚被父母罚跪在荆棘上时,带着侍卫登门来救,寻来最好的药膏为她治伤。
会给苏宁晚准备她爱的糕点,明明闻不得花粉,却会为她采来全京城最美的花朵……
他自小习武,却偏偏对苏宁晚细致不已。
回忆中每个画面,都昭示着他对苏宁晚独一无二的情感。
他曾经是爱她的啊。
可……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
苏宁玉自尽时,苏宁晚除了痛心,便只剩错愕。
明明幼时,苏宁玉便嫌习武的奚行止满身尘土,从来不肯与他们在一块玩。
她也从来没说过,她喜欢奚行止。
温热的泪滴湮灭了视线,让奚行止的脸变得十分不真实。
坠入黑暗前,苏宁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叹出一句:“奚行止,我们和离吧。”
她凭借那如同虚妄般的期待,苦苦撑了三年。
如今,也该放手了。
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爱,她不再妄求。
奚行止的心,她不要了。
……
再醒来,苏宁晚已经回到了侯府。
她一睁眼,便见到了奚行止颀长的背影。
他临窗而立,罕见地穿了身月白锦袍,似乎正要去赴谁的约。
银色绣线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柔和的亮光,一如从前温暖。
但苏宁晚只觉脊骨发寒。
她踉跄起身,颤抖着写下一封和离书,方才开口:“签下和离书,你我从此两宽。”
奚行止连头都没回:“欠玉儿的血债还清前,本侯劝你死了这条心。”
话落,他回身拂袖,将和离书狠狠甩开,上位者的气势迫人至极。
“往后没有本候的命令,你不准踏出侯府半步。”
话落,奚行止转身离开,和离书落在灯火上,与苏宁晚的心一同烧成灰烬。
她脱力摔倒在地,身下火辣辣地疼。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算在了她头上!
为何要她来赎罪!
她不甘心,也不认命!
不知过了多久,苏宁晚强撑着起身,从侯府逃往苏家。
即便爹娘嫌弃她不是苏家血脉,可毕竟她在苏家长大,怎么也有些亲情。
倘若能让爹娘为她做主,她便有倚仗与奚行止和离!
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
苏宁晚穿过风雪一路跌跌撞撞回家。
刚进花园,就听到一阵笑闹声传来。
而更诛心的是奚行止的一声轻唤:“玉儿……”
苏宁晚胸口一窒,木然走上前。
只见花园中正在设宴,两家人其乐融融。
苏父、苏母、奚父、奚母、奚行止。
还有,死了三年的苏宁玉!
苏宁晚如雷轰顶,瞬间血色褪尽。
四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像是全然忘了这个家还有她的存在。
苏宁玉坐在奚行止身边,搂着他的胳膊撒娇:“行止哥哥,我活着的事不能告诉晚儿吗?整日待在家里,我都要闷死了。”
苏母面色一沉:“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本来养她就是为了替你挡灾,却没想到白白耽误了你和行止这么多年。”
奚母点点头接话:“如今不和离也是为了好好给你出气,等她该受的罚受完了,侯夫人的位置她自然该乖乖滚下来,让给你。行止,你说是吧?”
奚行止眸中皆是暖意,亲昵地摸了摸苏宁玉的头:“是。”
这一声,仿若晴天霹雳。
苏宁晚一直以为,苏家愿意养她,总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可没想到……
她从未被爱。
苏宁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苏家的。
恍惚中,她在宫门口停下了脚步,不多时便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公迎了出来。
“公主?您真的决定好了?”
她这才抬眼,点点头:“我要回宫。”
半月前,刘公公便找到她,说她是流落民间的皇室血脉,想接她回去。
但苏宁晚知道,奚行止定然不会愿意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驸马。
于是,她为了留在他身边,放弃了回宫。
现在,她终于想通了。
公公大喜:“奴才这便禀告陛下,让内务府准备,五日后,恭迎公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