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问一下，苏清禾和她…家里的人，关系怎么样？”周叔不敢说爱人这个称呼，怕刺激到顾江辞。他不知道，被拦住的路人，刚好是宋明远的某个手下。路人一眼便认出，顾江辞是新来的科学院外派员，连周老都听过他的名声，想来地位不低。不想让对方给宋明远留下坏印象，他挑拣着好的来说。“关系很好啊。”“以前还因为有人笑话苏清禾傻，宋连长转身就把那人打了一顿，为此受到处罚也不改。”“苏清禾对连长也挺好的，她…”说起这个，路人滔滔不绝。
“我这不是好奇吗？”
苏清禾一脸无辜，回的滴水不漏。
“我哥是66年高中毕业的，一直想报考苏教授的课，本来以为没机会了，没想到刚好赶上工农兵大学，前两年他都没上去，好不容易上去了，苏教授又…”
“上完大学后，他跟着大部队下乡，一去就是两年。”
“我看他挺遗憾的，现在教授们一个个都要回来了，就帮他问问。”
66年开始不能考大学，70年出现工农兵大学，而72年正好是苏家人下放的时间。
老太太们看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像个真事，眼中的怀疑不由消散。
摇头叹气。
“要说你哥这运气真寸，什么事都让他赶上了。”
苏清禾一拍大腿，还不忘捧哏。
“可不是吗，真是赶了巧了。”
要不是赶巧，他们一家哪会落得个分隔几地的下场？
好在快了，如今局势渐渐明朗，相信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眼看老太太就要开口说话。
苏清禾当即抛开所有杂念，盯着老太太一张一合的嘴巴。
“告诉你哥，这事别想了。”
“别说苏教授，就连苏教授他儿子听说都不在了，你哥是没有机会了。”
“要是实在想学，我还知道几个不错的教授，用不用给你推荐一下？”
“不过那也要你哥能回来才行，知青回乡可不容易…”
老太太是个热心肠，当时就要给苏清禾推荐。
可苏清禾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耳边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老太太所说的，‘别说苏教授，就连苏教授他儿子听说都不在了’。
父亲和哥哥都死了？
明明她恢复记忆，人回来了，就连形势比起五年前也算大好，各个项目陆续展开，想也知道此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他们回来肯定会大受重视。
怎么就…不在了呢？
苏清禾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
“喂，小同志，小同志，我说的你都记下了没？还是说你不满意？”
老太太叫了几句，见她不说话，忽然疑惑地问了句。
“你真是好奇才问吗？不会认识苏教授吧？你和苏教授是什么关系？”
苏清禾猛然惊醒，狠狠地在手掌心掐了一把，压住眼眶泛起的酸意。
她僵着唇角，扯了一抹礼貌的笑。
“您也太抬举我了，苏教授那种人物，我哪会认识？”
“今天真是谢谢您，我现在就回去，给我哥写信问一问。”
她找借口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远离那片区域后。
苏清禾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跌落在地，泪水早已不知在何时涌出，脸上一片冰凉。
她蜷缩在墙角，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无一个亲人。
从今以后，她有去处，无归处，真正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了。
“姐姐同志，你还好吗？”
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苏清禾抬头看去，一个小豆丁站在她面前，正关心地看着他。
这个小豆丁正是她回京城时，在火车站遇见的那个。
好像叫什么…顾时？
顾时递来一个小手绢：“擦擦吗？”
“谢谢。”苏清禾顺手接过，擦掉脸上的泪。
顾时坐在她身旁，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陪着她，说一些见过的有意思的事情。
说的最多的还是他口中的‘爹’。
虽然苏清禾没见过对方，但从顾时口中能拼凑出这个人的形象。
就这么聊着，她慢慢压下心底的悲痛，神情坚毅起来。
当年苏家出事绝非偶然，只是她当时只有十八岁，父亲和哥哥想要保护她，不愿意告知她太多，寄希望于这样能让她熬过那场变故。
谁知最后他们却连命都丢了，她也因此遭意外痴傻五年。
既然她还活着，并且恢复正常，就代表苏家还有希望，她一定会查出当初真相。
不能让父兄直到死，身上都背负着污名。
两人聊了许久。
从顾时说，苏清禾听，到二人有来有往，谈天说地。
破天荒的，自恢复记忆以来，在亲生儿子身上都没觉出的亲切感，她竟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找到了。
……
“我和清禾认识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之前不太了解。”
“不过她那时住在家属院，有爱人，还有个儿子，过去还有个外号…”
周老瞥了眼顾江辞，觉得他状态明显不对劲，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来那个外号。
“苏傻子。”
“苏…傻子？”
找到苏清禾的喜悦还未升至顶峰便开始褪去，顾江辞的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充斥着过往听到的句句话语，直戳心窝。
‘说来也怪，听说他们是五年前捡到的人，当时人都成傻子了…’
‘做梦！我给她脸了？女人就不能惯着！’
‘她欠我们家一条命，得当牛做马来还命！’
原来过去五年，清禾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被他们这么对待！
顾江辞眼底凝结冷意，连周身气温都降至冰点，起身就走。
周叔向周老致歉，紧接着追上去。
他怕顾江辞暴怒之下犯错误，边走边劝。
“先生你别冲动，或许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呢？”
顾江辞充耳不闻，仍向前走。
周叔硬生生挡在他面前：“周老也说了，他认识苏同志不过几天时间，不如我们再找个人来问一问她的情况？”
顾江辞没说话，但脚步却慢了。
周叔知道，顾江辞停下不是真听进去他的话，只是想了解过去五年苏清禾的生活。
他没耽误时间，当即拦住一个路过的人。
“知道苏清禾吗？”
“知道。”
“麻烦问一下，苏清禾和她…家里的人，关系怎么样？”
周叔不敢说爱人这个称呼，怕刺激到顾江辞。
他不知道，被拦住的路人，刚好是宋明远的某个手下。
路人一眼便认出，顾江辞是新来的科学院外派员，连周老都听过他的名声，想来地位不低。
不想让对方给宋明远留下坏印象，他挑拣着好的来说。
“关系很好啊。”
“以前还因为有人笑话苏清禾傻，宋连长转身就把那人打了一顿，为此受到处罚也不改。”
“苏清禾对连长也挺好的，她…”
说起这个，路人滔滔不绝。
什么研究养伤餐，缝制护身符，送礼物…
在路人的描述下，苏清禾与宋明远恩爱无双，情意绵绵，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叔越听脸色越僵。
不敢回头看顾江辞会是什么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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