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儿子蹦蹦跳跳走了,杨保铜的心在滴血,站在原地,回头再望望曾住的地方,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杨保铜一心求和,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洪光明铁了心不理他。再纠下去也没意思,他明白“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吧。他叫上出租车回了县城。夫妻之间,感情一旦出现裂痕,对受害方的损害是巨大的。杨保铜回到家,倒在床上流泪,四十多岁闹离婚,成了笑话,对自己、对孩子也造成伤害啊······
十多天以后,杨保铜才被允许出院,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你急它不急。出院的杨保铜,人憔悴,精神差,瘦了许多,脖子上还挂着纱布条,走到哪都很显眼。
住院期间,洪光明没来一个电话,更没来医院探望,好像没发生这回事,也没杨保铜这个人。这对杨保铜的打击颇大,男人的性格再好,宽容,也是有底线的。他压根没想到,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枕边人对他,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无情。
摔伤住院后,曾用短信告诉过她。洪光明置若罔闻。明明知道摔伤住院需要照顾,可是她无动于衷。
更过分的是,杨保铜手机里的钱被她转走,她也不把钱转部分回来治病,这不是明摆着要他自生自灭吗?有这样做妻子的吗?
杨保铜已经意识到,洪光明变了,变得他不认识。可是转念一想,“离婚了,孩子咋办?为了孩子,要克制。”
他到物业报销了老爹的住院费,拿到五万多元。把钱存入银行,用洪光明的名字,有多少存多少。
看着手里的存单,杨保铜心情沉重。他把存单放在家里,并不急于送过去,像当初的那样。他要冷静,要观察,转变思路,重新审视这婚姻。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想念儿子,不知儿子咋样。儿子女儿是他的亲骨肉,他不能不管。女儿在读大学,正准备考研,不能分神。可是,而今的情形,由不得他,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又过了半个月,洪光明依然没信息。杨保铜实在等不下去,带上存单,带上给儿子买的礼物,乘出租车到了长岭初中。
下车后,几个老熟人见他脖子上挂着绷带,关心地问:“老校长,你挂彩啦?”
“严不严重?”
杨保铜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谢谢。不碍事,快恢复了。”
儿子杨龙龙见了爸爸,高兴得喜欢莫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碰到了他的肩膀,杨保铜“哎哟”一声,把儿子吓了一跳。
“咋啦?爸爸。”
“摔了。”
“哦,痛吗?”
杨龙龙懂事似的离开他的怀抱。
洪光明端坐在桌前看书,瞟了一眼存单,又瞟了一眼杨保铜,二话没说,继续看书。
“妈妈,咋又是外卖,我想吃鱼。”儿子杨龙龙说。
洪光明没理他。杨龙龙翘着嘴巴,走开了。
听了儿子的话,杨保铜心里很不是滋味,夫妻闹矛盾,儿子跟着受罪,儿子长时间没加餐,是爸爸的失职。他深深地责怪自己,以往一家三口的饭他包了,何时加餐,妻子吃什么,儿子吃什么,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现而今,他成了陌生人,被排斥在外,都是自己的错。他屁股没落座,转身去了菜市场,买来鲫鱼,葱蒜,生姜,提着回来加工。
不一会,饭菜都烧好。杨龙龙吃到鲜鱼汤,很高兴。吃完饭就出门去了。
洪光明没动,也没吃,杨保铜见她不理睬,就自己吃,收拾完碗筷就走。临走说:“剩下的欠款,会尽快补上。”
洪光明没抬头,没回答,低头改作业。
杨保铜找到儿子龙龙说:“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跑;要听妈妈的话,要写作业。”
“嗯。爸爸,你不住在家里吗,你要回县城吗?”
儿子稚嫩的语言,问得他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对儿子说。
儿子用小手摸着他的脸说:“爸爸,我好想去看爷爷,去给爷爷点火抽烟,你带我去吧。”
杨保铜眼眶红了,这就是血脉亲啊。他左手抱抱儿子,过了一会说:“儿子啊,好样的,还记得爷爷。爸爸的肩膀没恢复,不能骑车。等肩膀恢复了,爸爸一定带你去看爷爷,给爷爷点火抽烟,好吗?”
“好。说话算数。”杨龙龙伸出手说,“咱俩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儿子蹦蹦跳跳走了,杨保铜的心在滴血,站在原地,回头再望望曾住的地方,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杨保铜一心求和,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洪光明铁了心不理他。再纠下去也没意思,他明白“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吧。他叫上出租车回了县城。
夫妻之间,感情一旦出现裂痕,对受害方的损害是巨大的。
杨保铜回到家,倒在床上流泪,四十多岁闹离婚,成了笑话,对自己、对孩子也造成伤害啊······
又有什么办法呢,“存心不过啊”他说。傍晚,杨保铜从床上爬起来,头有点晕。“这是咋啦?”他搞不清为何出现此种状况,随便喝了口茶水,靠在沙发上抽烟。
“这日子咋过下去呀?”他问自己。他回答不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啊。他无奈,一莫愁展。
“叮铃铃”手机响了。他看也不看就挂了。
“叮铃铃”手机又响了。他刚打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同学,咋不接我的电话呀。不想见我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立刻,他精神一振,就像久旱的禾苗迎来了及时雨,焕发出生机。“哪能呢”杨保铜说,“有啥指示?”
“还指示呢。想请你喝一杯,方便吗?”
杨保铜没推迟,问:“你在哪?”
“当然在县城啊。痛快点,来不来?”
“好吧。”杨保铜说,“你把位子发给我。”
“不要骑车。”
“嗯。”
电话是肖成香打来的。前者对肖成香他心存芥蒂,不想交往,此时的他,倒有点迫不及待。他叫上出租车,向位子奔去。
玉山宾馆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虽然曾经做过校长,有机会到这宾馆享受服务一番,但他总没来过,惹得同行的人笑他,“另类”、“死心眼”、“不开窍”、“模范”,“不懂生活”。
“外面红旗飘飘,家里旗帜不倒。”这是同行经常对他宣传的口号,他不为所动。没想到洪光明竟然对他漠视。他太伤心了。
望着窗外点点的星光,他脑袋里跳出曾经的画面: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他与肖成香同校就读。读小学时还坐在同桌。她经常带馍到学校,分馍给他吃。
其实那馍脏得要死,却也吃得津津有味。读高中时,在一个教室,她老欺负同桌,同学们背后喊她小辣椒。
那时她个子小,主意多,大胆泼辣,情窦初开的男生,有的怕她,有的喜欢她。她照样泼辣,我行我素。
就在那时,自己曾暗中送过她礼物:一支钢笔,一个日记本、一双袜子。那是自己考试获奖的礼物,全班同学都看见了。
收下礼物的那一刻,她双颊绯红,依偎在自己的胸前,好一阵子。她答应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他。
杨保铜回味着曾经的滋味,不久,车停了。杨保铜付了款,下车。肖成香早在门口等候,像一对情侣挽着进了宾馆。
喝一杯的地点,不是在餐厅,而是在宾馆房间。这是一个标准间,两张床,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张玻璃桌,玻璃桌配两把藤椅,要是白天,坐在这里聊天,很是惬意。
进了房,一缕柔和的灯光撒在里面,温情饱满,甜蜜诱人。
“好甜蜜呀,令人遐想。”
“是吗。你想到了什么?”
“哇塞,桌子上摆放了这么多的菜,还配备了红酒?我的天,也太浪费了吧。”
“浪费吗?还是享受?”
杨保铜呵呵一笑,“当然是享受啊。”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不用筷子,直接伸手撕鸡腿。肖成香见之,拍一下他的手背说:“馋猫。先洗手。”
杨保铜很听话,起身去洗了手。回到位子,肖成香举起酒杯说:“老同学,为了咱们二十年后的再次相逢,干杯。”
“干杯。”
“有你这么喝红酒的吗?喝红酒要慢慢品,不是喝茶水呀。”说完做了个示范。
杨保铜只好跟着划样,抿着嘴巴呷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提起鸡腿,三下五去二就啃光了。
“你在医院生活挺苦吧。”
杨保铜知道她指什么,也不去管这些,只顾狂啃。肖成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桌子上的菜是她点外卖的,被杨保铜吃得差不多,而酒还只刚刚开始。
“你咋啦,酒tຊ喝得不多,菜倒吃了不少。”肖成香疑惑地问。
杨保铜一仰脖,把杯中的红酒又喝光了,没有回答肖成香的话,略带醉意地说:“痛快,好长时间没这么痛快过。”
“你咋啦?老同学,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呀,也好让我为你分享分享啊。”肖成香再次举杯,“喝”,这次两人同时干杯,将杯底亮给对方看,以示真诚。
连喝几杯后,两人醉意朦胧,信口开河,口无遮拦:
“亲爱的,我再不离开你。”
“好,说话算数。”
······
“你说,我老爹被烧伤住院,我做儿子的取钱抢救老爹,有错吗?夫妻嘛,你的钱我可以用,我的钱你可以用,不行吗?
你的钱我借用一下,回头还给你,不行吗?我摔倒住院,你不给钱,也不来看我,我去了,还赶我走,这是妻子吗?”
“太过分了。”
“是呀。太过分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温度上升。
有人说,酒醉心明。杨保铜的一席话,肖成香立马发觉了什么。她是个聪明人,说:“老同学,你家里的事就不要讲了。听我说说这一个多月我的故事,好吗?”
“请讲。”
“我决定,我在杨家岭村定居。不走了。”
“不走了?定居?”
“你的丈夫同意?”
“我没丈夫。上次没同你说请。我丈夫和孩子在疫情期间去了,我现在孤身一人。”
“哦”杨保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头歪在桌子上。肖成香上前,帮他脱掉衣服,移到床上去,然后自己倒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