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许愿笺挂得很高,虞夏要努力仰着头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再一转头,贺闻清从住持那里也要了两张许愿笺,递给了虞夏一份。虞夏自认为生活过得还算平安顺利,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祈祷的,于是大言不惭地写上了一句:愿世间圆满。她写得很快,挑了一根低一些的枝丫挂了上去。一切都妥当之后,她才发现贺闻清还埋在那里一笔一画
结束后,昭浮寺的后门有一棵偌大的许愿树,在这样的季节还是枝繁叶茂。粗壮的树枝绑满了红色的许愿笺,承载着往来过客大大小小的愿望。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有相爱的情侣写在同一张纸上,希望两个人能长长久久,还有临近考试的学生希望金榜题名。
这些许愿笺挂得很高,虞夏要努力仰着头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再一转头,贺闻清从住持那里也要了两张许愿笺,递给了虞夏一份。
虞夏自认为生活过得还算平安顺利,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祈祷的,于是大言不惭地写上了一句:愿世间圆满。
她写得很快,挑了一根低一些的枝丫挂了上去。一切都妥当之后,她才发现贺闻清还埋在那里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好奇心驱使她凑过去,然而连第一个字都还没看到,贺闻清就面无表情地转了下身子,完完全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是秘密。”他淡淡吐出几个字。
“行吧。”虞夏讪讪走开。
就见贺闻清三两下写完,凭借身高优势,挑了稍高的位置,修长的手指绕住红绳打了一个牢固的结。
像是一枚漂亮的红色风铃,与各式各样的许愿笺连成一片,甚是壮观。
少年做完这一切,似是松了一口气,习以为常朝着虞夏这边看了过来。
虞夏看着他如此认真地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声喊道:“贺闻清——”
周围有游客往声源处看了过来,贺闻清眼底微微错愕,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旁若无人地唤他的名字,
他快步朝她走来,然而还没有站定在她面前时,就紧接着听到了下一句。
“生日快乐!”女孩眉梢上扬,眸中浮动着细碎的日光。
贺闻清神色微微动容,喉咙上下滑动了一番,压了压嘴角,轻声道:“嗯,走吧。”
等到从栖梧山下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吃了个晚饭,太阳就彻底落山了。
晚上他们住在栖梧山脚下的酒店里,因为这里到底是离芜城不算近,大巴车也要两三个小时的距离。
虞夏住在309,贺闻清在她的隔壁。
出门前她提前带好了睡衣,这会儿刚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坐在床边,不滴水,但还是有点潮湿。
从酒店的窗户向外看过去,恰好能看到轮廓隐隐绰绰的栖梧山,和白日里的清幽之色截然不同,此刻的它更像是巍峨沉默的巨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住过酒店了,这次说是给贺闻清过生日,何尝不是她自己的一点放纵的私心。
突然间,门口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虞夏立马站起,之前在长青街不好的回忆骤然袭来。
然而还没等她犹豫太久,就听见隔着门板,贺闻清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
虞夏松了一口气,去开门。
房间里有暖气,自然舒适不少,房门外的温度有些低,一股冷风借着劲钻了进来,她身上这件睡衣瞬间不能够抵御寒冷,连忙打了个寒战。
在走廊昏暗的灯光,她看见贺闻清只穿了件很薄的单衣。
虞夏揉了揉有些凉的鼻尖,问道:“有什么事吗?”
贺闻清脸上罕见有一丝不自然:“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给前台反映,他们说满房了,换不了。”
虞夏“哦”了一声,显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侧身让出一条可供他通行的小道:“来我房间洗就好了。”
贺闻清似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怔愣了几秒钟,低声说了句谢谢。
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鼻尖刚好能够碰到女孩有些湿润的发丝,带着浅浅的香气。
贺闻清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床榻,中间凹下去一小块,有使用过的痕迹,但整体还算平整,说明虞夏并没有打算立刻睡觉。
幸好,没有打扰到她,贺闻清谨慎地想。
“你慢慢洗,我看会儿电视再睡。”虞夏仰着头冲他那边看了声。
屋内的温度暖和不少,虞夏惬意地盘腿坐在床上,遥控器打开了随便一档综艺。
贺闻清应了声,拉开浴室的门,反锁好,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顺势而下。
酒店的浴室不会有那么好的隔音效果,电视机的声音可以清晰地落进他的耳膜里,那么这就意味着,洗澡那淅淅沥沥的水声也会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出去。
但唯一让他觉得安心的一点就是,他来之前提前观察好了,浴室的玻璃虽是磨砂的,却有一层白色的帘子可以用来遮挡。
贺闻清的嗓子紧了紧,还是双手交叉抓住衣摆下角,一扯,劲瘦的腰身露了出来,然后将上衣利落脱下。
热流冲刷着躯体,在腾腾的雾气中,贺闻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出神地盯着浴室刺眼的灯光,一些杂念也顺势不合时宜地涌现了出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青春期吧。
那时候他们初二即将结束,还没有失去彼此的联系方式。在一个有些冷的午后,贺闻清在邮局收到了虞夏寄来的信件。
除了日常琐碎的絮絮叨叨以外,还附了一张照片,是虞夏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留着短发,身着榆川市某个中学的校服外套,眼睛笑起来像一弯月牙,很神气地看着镜头。
女孩娟秀又有些潦草的字迹写在信件的最后——
「贺闻清,好烦人啊!我们学校要求所有女孩子必须剪短发,但你不准说难看,不然下次不理你了!」
这张照片被贺闻清轻笑着反复打量,最后跟着信封一起收好。
当晚,他却做了一个令他不安的梦。
那是青春期的少年头一回对一个熟悉的、鲜活的异性产生了生li反应。
醒来之后,贺闻清惶恐又狼狈地去洗了一个冷水澡,却始终对这种行为羞于启齿。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骨子里就是这么卑劣和龌龊,明明是如此明媚的脸庞和调皮的话语,他却动了亵渎的心思。
这样的忐忑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他挑了一个晴天去照相馆,把照片过了塑封,小心地保存了起来。
这是属于他的秘密,谁都不能知道,就连虞夏也不能。
想到这,贺闻清的下腹传来熟悉的紧绷感,明明水温很高,但他却觉得自己的体温比热水更加滚烫。
他猛地关掉热水,阵阵冷意袭来,意识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是虞夏的房间,她就正和他只有一门之隔。
他不可以这样。
帘子并没有百分百遮掩严实,随着他在狭小的浴室里转身的动作,不小心被蹭开一角。
他无意抬眸,透过模模糊糊的玻璃,隐约能看见床榻上歪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电视机依旧没关,时不时传来一阵综艺里主持人夸张的笑声,但虞夏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那样安静,和他想象中没有任何区别。
脑内的最后一个弦终于脆弱断裂,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经开启,那些肮脏的心思在不被压抑的情况下横冲直撞了出来。
她不会知道的。
贺闻清垂下眼睫,然后,颤抖着伸手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