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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初芸悚然一惊,向门口看去。
就见卿无尘裹挟着一身的冷意,缓步走了进来。
四目相触之间,王初芸忽然有一种被捉奸的错觉。
只因卿无尘的眼神,极尽审判意味。
这再次让她想到上辈子他对付刺客的时候。
此时夏树上前行礼:“爷怎么来了?”
卿无尘冷眼一瞥,夏树一惊,忙垂手退到了一边去。
王初芸挤出个笑:“爷怎么来了?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卿无尘已经走近,目光却没看她,而是移向了她身后的千里红:“这位公子是?”
王初芸正要介绍,千里红先开口道:“这位爷,在下是云间集的千里红。”
卿无尘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原是个戏子。”
语气虽平静,但显得过分尖酸。
千里红倒没觉得怎么,淡然一笑。
卿无尘复又向王初芸:“为夫竟不知,夫人还有这等雅好。”
王初芸对上他视线,不示弱地笑道:“怎么,夫君成日与友人把酒言欢,常至深夜,我不过是白日里到这醉仙楼吃茶,看看戏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卿无尘睨了一眼千里红:“看戏罢了?”脑海中浮现方才她二人离得极近你侬我侬对戏的画面,一时间火冒三丈。
王初芸说是啊:“看戏,罢了。”
卿无尘牵起她的手,忽而笑了笑:“那日后夫人想看戏了,为夫陪你一道,今日夫人戏看得怎么样了?”
“结束了啊,所以才邀千里红老板一叙,聊聊戏道。”
卿无尘微眯了眼:“既然已经结束,那咱们便回去了吧。”
说着便拉着王初芸就要往门外走。
千里红突然开口道:“夫人,日后若得空,欢迎常来听戏。”
王初芸回头说好啊:“必常来,届时姑娘可不要嫌我烦。”
千里红拱礼多谢。
王初芸莞尔,与卿无尘一道出了雅间。
在楼道上,王初芸挣脱卿无尘的手:“夫君,我手疼。”
卿无尘忙松开,面上的神情已不似之前那般色厉内荏。
“千里红,是女子?”
王初芸往楼下走:“自然,难道夫君没看出来?”
卿无尘咳嗽还没好,这会儿正好想咳一咳。
王初芸兀自走在前面,出了醉仙楼,钻进马车内。
卿无尘跟出来,一看那驾车的,怎么又是胡四?
星厌刚出来,卿无尘睨他一眼:“你怎么办事的?”
说完便掀袍下了门前台阶,也钻进了马车里头。
星厌懵然:“啊?办什么事啊?”完蛋,之前爷到底要他办了什么事啊?
爷直接坐马车走了,他得一个人牵两匹马回去,想想就脑仁疼。
近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爷变得越发喜怒无常了。
好难伺候啊!星厌仰天长叹。
马车内,二人各坐一边,两厢都不说话,车子摇摇晃晃,只闻得车轱辘响,氛围一时间有些奇怪。
王初芸思索了一番方才的情形,突然惊奇地发现,他二人,居然是,吵架了?
很难得,很难得。
主要卿无尘这厮,上辈子情绪过于稳定,她又比较依从于他,是以直到她被顾嘉惠毒死,她二人都没有正经闹过什么矛盾,日子淡成了白开水。
这一世可倒好,他两个居然吵架了。
这……不知是好是坏。
但总归是有了实质性的裂痕,再将这裂痕加深一些,和离便指日可待。
可这裂痕如何加深,还需在日常点滴相处中,增加于无形。
卿无尘心性可不简单,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是故意为之。
“夫人在想什么?”
卿无尘忽然开口了。
王初芸从沉思中醒来:“难道现如今,连我想什么夫君也要一一过问了么?”
卿无尘不料她会继续说话呛自己,一时滞了滞:“为夫并非此意……”
王初芸将脸别到一边,一副懒得看他的、略带些置气的委屈模样:“虽然平日里我不知夫君一介文臣,为何会暗中养许多扈从,想来朝中局势所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从不过问,不曾想,夫君竟着人跟踪我。”
“跟……跟踪?”
“不然夫君怎生如此巧的,就知道我今日去了醉仙楼?”
“你如何知道,我养了许多扈从?”卿无尘原本略有些歉意,但听她说起扈从,他的目光又含了些审视。
他私下里是养了死士,但整个公府并无人知晓,她一个闺阁妇人,又是如何得知?
“我如何得知?”王初芸心下一慌,卿无尘并不知道,她曾见过他审问犯人,他在外人看来,总是深居简出,身边万年不变只带一个随从,那便是星厌。
“夫君,我虽然只是一介深闺女子,但夫君整日早出晚归,神出鬼没,动不动就在书房内与星厌密谋,像夫君这般有庙堂抱负之人,身边怎可能只星厌一个称手的人。”
卿无尘眸子微眯:“夫人叫为夫意外了,为夫竟没想到,原来夫人有如此洞察力,不过……”
王初芸瞥他一眼。
“不过,”卿无尘倏忽靠近,王初芸下意识往后一靠,背抵住马车壁,“夫人既然知晓我有影卫,就应该知道,为夫断不会将人手,浪费在跟踪自己妻子这样的小事上。”
青松雪风的气息将她整个桎梏,她脸上一热,伸手搭到他胸口,欲推开他,哪知对方却捉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近来真是令为夫刮目相看,先是交出了中馈,再是宫宴为灵二姐出头,又独自见名伶,还有……”
还有私下幽会旧相识。
“还有什么?”王初芸追问道。
“没什么,夫人近来,倒叫为夫有些看不透了。”
王初芸也不示弱,抬着下巴:“夫君近来不也让为妻刮目相看么?就比如,此时此刻。”
“夫君,今日可不是初七。”
他离她,未免过于近了一些,且这样的姿势——不知何时,他竟将她两只手臂按到了车壁上贴起,叫她浑身都不好动弹。
而这样的姿势,只在初七,床上,才会出现。
卿无尘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忙松开了手,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
再次恢复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模样。
王初芸哂然,缓缓正身,将松开的领口压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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