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临起身去汽车的后备箱里拿东西,再回来时带了两瓶苏打水,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递给她,边回答:“实验楼被改建成了宿舍楼。”周予夏接过水瓶,同时皱着眉。很难想象居然可以被改成宿舍楼。实验楼在学校建筑中最高,将近十二层。班课被分到哪一层全凭运气,周予夏那届运气就很好,不是在二楼就是三楼。听说她下一届的学生每次都要至少爬十层。后来有位上了年纪的教授腿脚不好,从楼梯上摔下去,学校才加装了电梯,只是每到上课前十分钟,电梯高峰期,很多着急的学生还是会选择爬楼梯,电梯渐渐成了老师的专属。
还是被发现了...... 她明明自认为已经伪装得很好。 在饭局上安静倾听周围人的聊天,在合适的时机笑笑,再说几句幽默的话。 可在黎初临面前,她情绪上的任何波动都无处遁形。 江立一中的疑似霸凌事件让她挂心。 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孙木苇身上新旧伤痕让周予夏痛苦。 她很想帮一帮这个少年,仿佛如此,就可以拯救当初孤立无援的自己。 往事她不曾对黎初临提起,不想被“完美”的他发现自己不完美的过去,可他却轻而易举地拆穿她的伪装。 周予夏垂眸躲开他的视线,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干脆放弃,只是沉默。 这时候旁边的私家车发动开走了,引擎启动的声音嗡嗡的,车灯在他们所在的石凳上一晃而过,仿佛连最后一丝生机也带走了。 江水黑得看不见深度,偶尔有三四只蜻蜓沿着江面划出几道水痕,那些痕迹泛着涟漪一直荡漾到江对面。 片刻,黎初临看出她不愿意回答,继续温声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一直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听。” 周予夏被他那微低沉的尾音勾得心尖痒痒,就像那几只点水的蜻蜓。 她缓了一会儿,终于遏制住倾诉的冲动。 “谢谢你。”她轻轻地说。 理智告诉她,就这样保持现在平淡的关系就好,可以见面打招呼,可以偶尔一起吃饭,聊工作,或者,帮忙照顾满满。 不能再越界。 她的过去迟早会成为压垮纯粹美好的稻草。 与其让他看见丑恶的一面,不如就此止步。 就算黎初临不再爱她,就算有了新的伴侣,她也会默默祝福。 周予夏想得有些出神,双眼失去焦距。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眼睛干燥得很,连着鼻梁上的的神经隐隐酸痛。 于是她迅速眨了眨眼,视野里逐渐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只听身旁的人转换了话题,柔着嗓音说:“江立医大已经完全变样了。” “嗯?” 黎初临解释道:“三年前,学校成立的基金会筹款,修整了很多岌岌可危老式建筑。” 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特别能体现书香学府的气质,尤其是教学楼后面整面墙壁的爬山虎,可是大学里的特色景观。 绿油油的扶摇而上,就算最…
还是被发现了......
她明明自认为已经伪装得很好。
在饭局上安静倾听周围人的聊天,在合适的时机笑笑,再说几句幽默的话。
可在黎初临面前,她情绪上的任何波动都无处遁形。
江立一中的疑似霸凌事件让她挂心。
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孙木苇身上新旧伤痕让周予夏痛苦。
她很想帮一帮这个少年,仿佛如此,就可以拯救当初孤立无援的自己。
往事她不曾对黎初临提起,不想被“完美”的他发现自己不完美的过去,可他却轻而易举地拆穿她的伪装。
周予夏垂眸躲开他的视线,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干脆放弃,只是沉默。
这时候旁边的私家车发动开走了,引擎启动的声音嗡嗡的,车灯在他们所在的石凳上一晃而过,仿佛连最后一丝生机也带走了。
江水黑得看不见深度,偶尔有三四只蜻蜓沿着江面划出几道水痕,那些痕迹泛着涟漪一直荡漾到江对面。
片刻,黎初临看出她不愿意回答,继续温声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一直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听。”
周予夏被他那微低沉的尾音勾得心尖痒痒,就像那几只点水的蜻蜓。
她缓了一会儿,终于遏制住倾诉的冲动。
“谢谢你。”她轻轻地说。
理智告诉她,就这样保持现在平淡的关系就好,可以见面打招呼,可以偶尔一起吃饭,聊工作,或者,帮忙照顾满满。
不能再越界。
她的过去迟早会成为压垮纯粹美好的稻草。
与其让他看见丑恶的一面,不如就此止步。
就算黎初临不再爱她,就算有了新的伴侣,她也会默默祝福。
周予夏想得有些出神,双眼失去焦距。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眼睛干燥得很,连着鼻梁上的的神经隐隐酸痛。
于是她迅速眨了眨眼,视野里逐渐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只听身旁的人转换了话题,柔着嗓音说:“江立医大已经完全变样了。”
“嗯?”
黎初临解释道:“三年前,学校成立的基金会筹款,修整了很多岌岌可危老式建筑。”
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特别能体现书香学府的气质,尤其是教学楼后面整面墙壁的爬山虎,可是大学里的特色景观。
绿油油的扶摇而上,就算最炎热的时节,看见也会犹感沁人心脾。
周予夏觉得有点可惜:“岌岌可危那就没办法了,实验楼也没了?”
黎初临起身去汽车的后备箱里拿东西,再回来时带了两瓶苏打水,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递给她,边回答:“实验楼被改建成了宿舍楼。”
周予夏接过水瓶,同时皱着眉。
很难想象居然可以被改成宿舍楼。
实验楼在学校建筑中最高,将近十二层。
班课被分到哪一层全凭运气,周予夏那届运气就很好,不是在二楼就是三楼。听说她下一届的学生每次都要至少爬十层。
后来有位上了年纪的教授腿脚不好,从楼梯上摔下去,学校才加装了电梯,只是每到上课前十分钟,电梯高峰期,很多着急的学生还是会选择爬楼梯,电梯渐渐成了老师的专属。
话说回来,实验楼有很多化学用品,为了保证安全,教室设计的敞亮又通风,被改建成宿舍楼,估计也不差。
周予夏象征性地小口抿一下苏打水,里面一个个圆滚滚的小气泡随着液体瞬间在口腔里铺满。
略微苦涩的口感没品到,周予夏倒是喝出一股水果的味道。
感觉很熟悉,有点像……葡萄。
她转动瓶身,在路灯下辨认,确实是葡萄味的苏打水。
只是口感有点奇怪,她不喜欢代糖的味道,于是把盖子拧起来,握在手上。
突然想到什么,周予夏又问:“黎老师身体怎么样?”
曾经她也是黎满楼身边的小助手,跟着黎教授有幸参加了不少研讨会,那段时间见过不少杏林高手,或是国内临床各分支的顶尖专家。
黎教授对她不错,她当时也争气。
只是毕业后她不告而别,不知道黎教授是否会生她的气。
黎初临一本正经道:“身体不错,前天早上还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
她没忍住,笑了。
像是黎教授会干出来的事,一把年纪还能做二十个引体向上,说明身体康健硬朗。
他目光在身旁那张乖巧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弯起唇角,“找时间一起回黎宅吧。”
周予夏指了指自己,“我和你?”
“嗯,黎老爷子很惦念你这个得意门生。”
“黎教授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周予夏眯起双眼,她怀疑是黎初临走漏了风声。
黎初临挑眉摊手,“你入职第一天,黎院长就告诉他了。”
黎院长,也就是黎初临的父亲。
除非在家里只有亲朋好友,否则在外面他一律称呼黎教授,黎院长,不了解的人还真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上司领导。
黎父黎祖父也都明白黎初临身为医生的傲气,也不会刻意说明黎初临是自家人,避免落人“关系户”的口舌是非。
周予夏再次震惊:“黎院长也记得我?”
他觉得予夏惊慌的表情很可爱,朝她的方向偏了角度,“你好像低估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丁阿姨也很想你。”
周予夏仍然满脸不可置信,不自己攥紧手里的瓶子。
可如果真是如此,她更羞愧了。
黎家人对她都不错,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学生的原因而另眼看待。
尤其是黎初临的母亲丁薇,丁阿姨,次次见到她都热情欢迎。
周予夏耷拉着脑袋,像个泄气的皮球,语气闷闷的,惶恐了起来。
她说:“他们会不会生我气,不肯原谅我,觉得我是白眼狼。”
黎初临不太理解她的心路历程,瞧着那个耷拉下来的小脑袋,眉眼有些无奈,语气又柔和了几分,“胡思乱想,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气。”
那个可怜的苏打水瓶子在她手里被揉得作响,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计上心头,仍用温和的嗓音道:“下次一起回去吧,一起吃顿饭。”
周予夏垂眸良久,而后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另一边,瞿朗和李舒芸家离得极近,李舒芸搭他的车顺路回去。
瞿朗开车,她坐在副驾驶,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样。
麻醉科与神经外科手术繁忙,她已经不记得上次两人在医院之外的地方相处是在何时何地。
今天也只是托黎初临的福,瞿朗自觉地给他和周予夏二人创造机会,李舒芸才能和瞿朗顺路一起回家。
刚才在席间,穆臣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烦躁。
和另外两个朋友不同,她对着感情上的事说不上避之不及,只是有些不擅长。
黎初临在他们三人中从小就是最受欢迎的,情书礼物零食经常把他的书桌塞得满满当当。
瞿朗不知道多少次拉住李舒芸,笑着这样和她说:“别过去,有人在告白啦。”
她和瞿朗躲在教室门板的后面,她因为好奇偷偷往外面望去。
放学的时间,走廊里空荡荡的。
黎初临面前站着一个矮半头的女孩子,女孩子脸憋得通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结果当然是遭到黎初临的拒绝。
这样的场面几乎隔两天就要上演一次,瞿朗和她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她作为黎初临的好朋友,不免还是会被爱慕他的女生针对。
有一次,三四个女生放学后把她带到操场后面的空地上,那里荒废隐蔽,打算教训教训她。
就在巴掌即将碰到她的脸颊时时,瞿朗小跑着,从墙边露出半个脑袋。
“原来你在这,舒芸!阿姨来催了,快回家。”
说着,瞿朗牵起她的手腕,故意没理会其他人,径直拉着她穿过被晒得温热的胶皮跑道,往校门口走去。
那是初二下学期一个秋高气爽的傍晚,金黄色的枫叶把天空染成温暖的嫩黄色。
这个穿着深蓝色色条纹运动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生。
全身都是紧实的薄肌,肩膀的宽度刚刚好。
额头后颈因为刚运动完渗出细汗,一头寸发浓密短簇,浓眉大眼,扭头对她扬起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露出上面一排皓齿。
火烧云似的夕阳也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李舒芸想,自己就是在那天喜欢上瞿朗的吧。
后来,那群为难她的女生再也没找过她。
回忆到这里,李舒芸无意识轻叹一口气。
瞿朗听到后,微扭了下巴,眼睛还在注意前面的车况,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淡淡道:“没什么,羡慕黎初临而已。”
瞿朗笑,“羡慕?黎初临?为什么?”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显然你更在意他的感情状态。”
李舒芸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被冷落的幽怨。
瞿朗觉得好笑,想都没想作答,“我也在意你呀。”
她歪头愣住。
“我是一直呆在医院,没希望了。你呢,最近有没有遇到聊得来的,我看穆臣对你挺上心的。”
原本发亮的眼珠顿时黯淡。
李舒芸没有回话。
原本以为或许,或许在不可言说的地方,瞿朗有过一丁点的和她类似的感觉。
原来是她想多了。
瞿朗等许久,没见她回答,轻声叫她一声名字,“舒芸?”
终于忍不住了。
李舒芸眉心蹙着,有点不满:“我们两个就聊得来啊。”
话音刚落,面前红灯亮起,瞿朗踩住刹车,在十字路口处停下。
车内气氛僵住,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李舒芸对自己的脱口而出感到后悔,手肘搭在窗边,扭头看向窗外。
见瞿朗没了下文,她心情更糟糕了。
这是摆明了被多年好友拒绝。
一路无言。
路过她家门口时,李舒芸迅速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家门口跑去。
根本没来得及瞿朗反应。
原本他也想下车,送一送。
可是视线落在舒芸那几乎仓皇落跑的模样,他没追上去,而是开了副驾驶的车窗,让她别着急,小心摔倒。
李舒芸全然不顾,着急忙慌从包里翻钥匙。
开锁开门,然后砰的一声把门从内侧关上,她后背贴着防盗门,滑落蹲在地上。
今晚真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