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结束后,三人分发了心理健康测评表供学生填写,后全部回收。 学生依照秩序离开后,副校长和主任邀请他们三人去办公室小坐喝茶。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在报告中替他们学校多美言几句,之后又想请他们一起在学校周边的饭店用餐。 周予夏抬腕看时间,下午还要回医院坐诊,恐怕时间安排不开。 好在赵庭之注意到她的纠结,婉拒了副校长的好意。 三人从学校出来已过了饭点时间,就近在门口找了家餐馆吃饭。 等上菜的功夫,顺便进行复盘会。 测评表林林总总收到将近一千份,其中不乏有人胡乱写的,只能作废,她把作废的抽出来放在一边,粗略分成两类。 每份都要逐一核查,有些孩子字迹潦草,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李清婕眉头一直蹙着,欲言又止。 思忖半晌后,实在忍不住,说:“演讲时我看见最后一排有几个学生对同学好像不太友好。” 没等周予夏深思,就听见赵庭之问:“是那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吗?” “没错,赵老师也看见了吗?” “嗯。” 大约中场五分钟休息的时侯,讲堂内学生都闭目养神或者和同学聊天,只有最后一排靠近窗户边的那一排,扰声不断。 他余光瞥了眼,是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发型各异,还有人染了怪异的花花绿绿的颜色。 窗户没关,吹进一阵微风,他闻见从那边的方向传来些许烟草味,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几个男生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长袖长裤校服的男生。 五月下旬的江立已经很热了。 中学生精力旺盛,更会提早换上短袖夏装,只有那个男同学还穿着春秋装。 头发剪得极短,脸颊酡红,一言不发地耷拉着脑袋,任由身边的同学对他动手动脚,一会儿用手指顶他额头,一会儿肩膀故意碰撞,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按在桌面上,用圆珠笔来回在手指缝隙点来点去,稍不注意就会被戳破手背皮肤。 虽然他们期间因为太吵闹,被主任出声制止,但也没有多大震慑力,没安静一会儿,又开始对那个男同学“恶作剧”。 赵庭之扶额,“他们学校内部的事情,我们只是外来访客,不好干涉。” 周予夏突…
讲座结束后,三人分发了心理健康测评表供学生填写,后全部回收。
学生依照秩序离开后,副校长和主任邀请他们三人去办公室小坐喝茶。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在报告中替他们学校多美言几句,之后又想请他们一起在学校周边的饭店用餐。
周予夏抬腕看时间,下午还要回医院坐诊,恐怕时间安排不开。
好在赵庭之注意到她的纠结,婉拒了副校长的好意。
三人从学校出来已过了饭点时间,就近在门口找了家餐馆吃饭。
等上菜的功夫,顺便进行复盘会。
测评表林林总总收到将近一千份,其中不乏有人胡乱写的,只能作废,她把作废的抽出来放在一边,粗略分成两类。
每份都要逐一核查,有些孩子字迹潦草,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李清婕眉头一直蹙着,欲言又止。
思忖半晌后,实在忍不住,说:“演讲时我看见最后一排有几个学生对同学好像不太友好。”
没等周予夏深思,就听见赵庭之问:“是那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吗?”
“没错,赵老师也看见了吗?”
“嗯。”
大约中场五分钟休息的时侯,讲堂内学生都闭目养神或者和同学聊天,只有最后一排靠近窗户边的那一排,扰声不断。
他余光瞥了眼,是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发型各异,还有人染了怪异的花花绿绿的颜色。
窗户没关,吹进一阵微风,他闻见从那边的方向传来些许烟草味,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几个男生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长袖长裤校服的男生。
五月下旬的江立已经很热了。
中学生精力旺盛,更会提早换上短袖夏装,只有那个男同学还穿着春秋装。
头发剪得极短,脸颊酡红,一言不发地耷拉着脑袋,任由身边的同学对他动手动脚,一会儿用手指顶他额头,一会儿肩膀故意碰撞,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按在桌面上,用圆珠笔来回在手指缝隙点来点去,稍不注意就会被戳破手背皮肤。
虽然他们期间因为太吵闹,被主任出声制止,但也没有多大震慑力,没安静一会儿,又开始对那个男同学“恶作剧”。
赵庭之扶额,“他们学校内部的事情,我们只是外来访客,不好干涉。”
周予夏突然想起什么,整理纸张的手顿住,眉毛拧紧,喃喃道:“孙木苇也是江立一中的,来住院那天就有一堆伤,四肢以及后背有很多起码两周以上的淤青痕迹,或许……”
校园霸凌。
她之前就有这个猜想,所以去让孙木苇的母亲去和学校了解情况。
今天看他们学校的气氛,再结合赵庭之和李清婕的话,可能真的存在。
“孙木苇?”赵庭之偏头问。
周予夏解释说:“一位住院的患者。自残严重可能会危及生命,前不久在医院走丢过一次,在那之后又出现了幻听幻觉等症状。”
一般的抑郁症通常不会出现幻听幻觉等症状,除非出现其他并发精神疾病或者极其严重,赵庭之也是临床精神医学出身,自然明白这点。
看周医生表情严肃,李清婕也开始有点担心了,问:“该不会,这个学校真的有问题吧?”
赵庭之思忖片刻后,抬眸说:“我会和学校交涉,进一步确认情况。”
周予夏点头,视线落在测评表上。
最上面这一份,上面的题目都用叉号勾选出程度,字迹扭曲,毫无章法,不像故意为之,倒像是拼尽全力压制手颤写出来的字。
姓名栏留下一个单姓,李。
周予夏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直觉告诉她这份测评表不对劲,于是犹豫两秒,把这张纸抽出来但单放进文件夹里。
三人简单吃饭后,赵庭之回了疾控中心。
周予夏下午还要坐诊,没耽搁,和李清婕回医院。
偏偏今天下午患者扎堆了的挂号,一点休息的空闲都没有。
李清婕趁着下一位患者进门前,使劲伸腰活动肩膀。
虽然坐着比站着舒服,可是今天从早忙到晚,完全没时间休息,感觉肌肉紧绷得厉害,站着脚疼,坐着腰疼屁股疼,她真想干脆直接躺在地上算了。
再看看坐姿端正的周医生。
腰板笔直,微微垂头在本子上记录,指甲齐整又干净,手指也长得修长纤细。
安静时的眉眼间带着清淡的疏离感,却不似李舒芸医生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尤其右眼尾仿佛轻点上去的细小黑痣,就算穿着白大褂,也难掩柔媚。
李清婕不由自主地摇头感慨,“周老师你太厉害了。”
周予夏对她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不知所云,只是看在两人今天都疲累的份儿上,她也没多余力气聊天,于是温着嗓音道:“今天真是辛苦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今天就不抽问了,报告后天之前交上来就好。”
李清婕故作感激涕零地吸下鼻子,然后做了一个敬礼手势。
说话间,下一位患者敲门进来。
讲座还是有效果的。
当天下午,就有五六个江立一中的学生在家长的陪同来医院看诊,大多是因为升学压力苦恼的孩子。
下午,名为“江立食玩探险小分队”的聊天群里一直有人在说话,周予夏连看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也就没回。
快下班时,群主瞿朗看李清婕和周予夏两个人都没回消息,干脆拉着穆臣,直接来精神科邀人下班吃饭。
穆臣平日很少参加同事聚会,奈何他有一个左右逢源的瞿朗上司。
麻醉科时常人手不够,他只能一路跟过来监督,以防紧急手术时找不到瞿医生。
他们约在平常去的一家粤味餐馆。
周予夏认生。
在患者面前,她侃侃而谈,充当理解关怀的知心医生,私下里,她还是更喜欢安静地看别人聊天。
倒是李清婕,平常都和霍然斗嘴,晚饭时凭他怎么欠欠的,她都无精打采。
最让周予夏意外的还是黎初临。
什么都不用做,就轻易攻下全院大部分单身女青年的芳心。
而她每天也被迫从分诊台那里听小护士们,孜孜不倦地更新黎初临的动向。
“今天黎医生又完成了一台四级手术。”
“黎医生中午请七楼的同事喝解暑饮料。”
“黎医生今天换了件短袖衬衫,太帅了。”
虽然这样的话,她上学时候没少听,渐渐习惯了,但是她还是被黎初临的吸粉能力惊讶。
居然有患者为了见他一面,吵着闹着说自己长了肿瘤头疼,过来挂号,指名要黎初临医生手术。
这她就不理解了。
自从两人上次联合手术后,关系倒是比以前近了一些,让她想起大学时光,两人搭档实验的那段日子。
只是有前任这层关系,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她,步步退让,比以前更内敛含蓄。
黎初临和她在本质上是一类人,天生有股倔强调皮的意味。
从前年纪小不懂得,无意识地压制住了冲动,一直以平易近人,温和有礼的形象见人。
现在,他游刃有余间,多了许多戏谑玩味。
偏偏这些新变化,只有她感受得最真切。
比如现在。
她为了和黎初临保持距离,特意等她先入座,然后才进包间,在李清婕与穆臣之间坐下。后来她起身出去洗了个手的功夫,再回来时,穆臣居然和黎初临换了个位置。
周予夏顿时无奈,站在门口。
要是再换去别的座位,怕别人看出来她在躲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回原位置。
李舒芸正在喝面前晾了有些功夫的排骨汤,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瞿朗,“明天上午颅骨复位的病人状态怎么样?”
“没问题,”瞿朗胸有成竹地挑眉一下,又说:“明天穆臣打头阵。”
李舒芸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从前的经历,转而问穆臣,“他不会又把你拆成两个用吧?”
穆臣说:“是我主动申请的。”
李舒芸有些狐疑,“真的?瞿朗没欺负你?”
“没有。”
瞿朗听见两人对话,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冤枉我,哪里有我这么好脾气,古灵精怪,平易近人的老师。”
穆臣说:“我从瞿医生身上学到了很多。”
瞿朗听见有人夸自己,点点头,十分满意。
刚得意了一半,就听见穆臣话锋一转,“但是瞿医生是我的上司,不是老师。”
瞿朗好像踩在轻飘飘的白云上,下一秒发现云朵是一团弥散的水雾,一脚踩空。
听见穆臣的后半句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委屈巴巴地控诉:“你可是从进麻醉科的门就是我带大的!”
这话怎么怪怪的。
李舒芸疑惑,下意识“啊”了一声。
穆臣依旧面色不改,郑重其事道:“可是瞿医生和我一样都是研究生学历,严谨性还是要保持住。”
“你你你,你就是嫌我不是博士生,怎么可以嫌弃自己的老师,我现在就去考博,你等着!”
说完,瞿朗愤愤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背影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又有点好笑。
只是大家都知道瞿朗的性格,他也不会真的生气。
果不其然,过了两分钟,他绷不住了,又立刻笑嘻嘻地转过头来活跃气氛,缠着穆臣的肩膀,让他叫自己老师。
穆臣被弄得头疼,最后还是认输喊了一声,“瞿老师。”
瞿朗达到了目的,立刻眉开眼笑,又跑去霍然旁边一屁股坐下,加入他和李清婕的冤家吵闹中。
李舒芸的视线在瞿朗的身上略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夹了一个虾仁放在餐盘里,不慌不忙地又扫了一眼过去。
坐在隔壁的穆臣沉默片刻后,声音平淡如常。
他问:“李医生和瞿医生在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