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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大大小小的摄像头一共三百个,事发又是高峰期,从里面锁定一个目标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周予夏知道孙木苇的长相外貌,站在检索人员旁边不错眼神地寻找孙木苇的踪影。 半晌后,确认有5台摄像头拍到了他的动向。 周予夏和几个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分别查看五台监控录像的内容,几个人都不敢错开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模糊的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予夏突然指着面前的屏幕镜头,“这里。” 监控室的人用鼠标点了两下,监控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 监控录像中的孙木苇,动作缓慢,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机器人,没有东张西望,也不左顾右盼。 上一个镜头中还穿着的病房拖鞋,在下一个视角中消失了。 他站在南北病房区的连廊上,两步一缓,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视线锁定架在墙角的摄像头上。 这一刻隔着屏幕与时间差,孙木苇与周予夏四目相对。 所有人都同时沉默。 孙木苇双眼黑漆漆的,脸上毫无血色,双唇紧闭,眼中满是绝望麻木,他盯着摄像头大约十秒,然后迈着缓慢的脚步朝前面走过去,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周予夏眉心一紧,问:“能调出那边的监控录像吗?” 技术人员叹气,“没办法,前些日子摄像头坏了,那边很少有人过去,原计划下周找人来修。” 她又问:“这是哪里的监控?” “十三楼的器械中心,最近正在装修,没有人出入。” 周予夏抬腕看了眼手表。 监控录像拍到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七分,已经过去了45分钟。 “麻烦你们再仔细看看,我出去一起找人,有消息电话联系,辛苦你们了。” 周予夏和工作人员说完后,打电话给精神科的同事,让大家重点搜索10层到顶楼之间楼层。 她小跑着去十一楼的肿瘤中心搜索。 又过了十分钟,李清婕打电话来,说她找到了孙木苇。 周予夏也来不及等电梯,直接走消防通道,两阶一迈步,赶到李清婕说的地方——12楼医用品储藏室。 一推开消防门进入医院走廊,就看见清婕守在储藏室门前。 是刚刚周医生嘱托她不要贸然行动,在门口等她过去。 …
医院大大小小的摄像头一共三百个,事发又是高峰期,从里面锁定一个目标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周予夏知道孙木苇的长相外貌,站在检索人员旁边不错眼神地寻找孙木苇的踪影。
半晌后,确认有 5 台摄像头拍到了他的动向。
周予夏和几个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分别查看五台监控录像的内容,几个人都不敢错开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模糊的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予夏突然指着面前的屏幕镜头,“这里。”
监控室的人用鼠标点了两下,监控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
监控录像中的孙木苇,动作缓慢,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机器人,没有东张西望,也不左顾右盼。
上一个镜头中还穿着的病房拖鞋,在下一个视角中消失了。
他站在南北病房区的连廊上,两步一缓,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视线锁定架在墙角的摄像头上。
这一刻隔着屏幕与时间差,孙木苇与周予夏四目相对。
所有人都同时沉默。
孙木苇双眼黑漆漆的,脸上毫无血色,双唇紧闭,眼中满是绝望麻木,他盯着摄像头大约十秒,然后迈着缓慢的脚步朝前面走过去,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周予夏眉心一紧,问:“能调出那边的监控录像吗?”
技术人员叹气,“没办法,前些日子摄像头坏了,那边很少有人过去,原计划下周找人来修。”
她又问:“这是哪里的监控?”
“十三楼的器械中心,最近正在装修,没有人出入。”
周予夏抬腕看了眼手表。
监控录像拍到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七分,已经过去了 45 分钟。
“麻烦你们再仔细看看,我出去一起找人,有消息电话联系,辛苦你们了。”
周予夏和工作人员说完后,打电话给精神科的同事,让大家重点搜索 10 层到顶楼之间楼层。
她小跑着去十一楼的肿瘤中心搜索。
又过了十分钟,李清婕打电话来,说她找到了孙木苇。
周予夏也来不及等电梯,直接走消防通道,两阶一迈步,赶到李清婕说的地方——12 楼医用品储藏室。
一推开消防门进入医院走廊,就看见清婕守在储藏室门前。
是刚刚周医生嘱托她不要贸然行动,在门口等她过去。
她便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
吱呀一声,对面的消防门打开了,看见是周医生来了,李清婕紧张的心稍稍安定。
李清婕用手指了指医用储藏室,用微弱的声音说:“在里面。”
周予夏透过玻璃窗,看见房间尽头角落架子后面露出半截身子的病号服,孙木苇垂头蹲坐在地上。
她理顺衣服和头发,再抬头时,表情温和浅淡,缓缓地交代李清婕:“你在这守着,一会儿警卫来,叫他们不要进来,千万不要吓到他。”
李清婕收到指令后抿唇,坚定地点头一下。
周予夏先敲了敲储藏室的门,停顿两秒,然后轻轻推开进去。
房门刚露一条缝隙,里面开得十足的冷气就涌了出来。
周予夏刚刚跑得急,额头,脖颈上一层层细细碎碎的汗珠,就这样和低温相撞,惹得她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缓缓带上门把手,面向孙木苇的方向站定。
她等在原地,没着急过去。
先观察孙木苇的反应,给他缓冲的时间。
见孙木苇不反对她的闯入,周予夏又稍微挪着朝他靠近了两步,开口用最柔和平静的声音唤他:“木苇?”
叫了两次。
孙木苇还是没有回答。
周予夏听见稀啦啦的脚步声,偏头看了眼门外,见几个护士警卫走了过来,正隔着窗户往里观察动静。
她怕惊扰孙木苇,对着门口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然后慢慢走到他身边,半蹲在他身侧。
仍然温着嗓音:“木苇,地上很凉,怎么坐在这里?”
孙木苇光脚蜷缩靠在墙边,病号服袖子折起的位置上,手臂的疤痕隐隐可见,这是他之前自残留下来的痕迹。
伤口已经结痂了,上面被用力挠过,留下道道红肿,剐蹭翻起一层痂皮,露出下面粉红的嫩肉。
孙木苇低着脑袋,以几乎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我害怕,周医生。”
“害怕什么?”她问,挨着孙木苇,在他身边坐下,和他同样的弯曲膝盖的坐姿。
“他们。”
意义模糊的代称。
没等周予夏思考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孙木苇捂住耳朵,发抖得厉害。表情痛苦扭曲,边摇头边激动地呜咽。
“他们追过来了,医院也不安全……”
“木苇,医生在这里陪你,周医生陪在你身边,告诉我,他们是谁?”
周予夏手掌轻拍孙木苇的后背安抚,湿冷的触感让她吃惊,储藏室里不足十八度的空间里,孙木苇满身是汗。
孙木苇突然仰头,抓着周予夏的双臂求救:“同学……周医生救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要来杀我,他们……”
隔着玻璃窗,外面的人只能看见孙木苇情绪激动,表情恳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双手牢牢攥住周医生。
他们怕患者伤人,都跃跃想要冲进来。
周予夏眼神扫过门口的位置,对门外的人摇头,示意他们先不要进来,门外的人也只能先听从医生的指示,继续在门口守着。
周予夏没有推开或者任何拒绝孙木苇的动作,仍用温柔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木苇,你在医院很安全,不会有人过来伤害你。医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相信我,周医生没有骗过你,对不对?”
周予夏视线一分不错地注视他,在灰暗的空间里,那双澄澈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辉光。
“告诉周医生,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
话毕,周予夏感觉胳膊上的力道瞬间松懈。
孙木苇听到问话身体一震,紧抓她双臂的手也突然撤开,再次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像只感知到危险的乌龟。
仿佛这样的姿势,自己就会变得安全。
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她内心的积压已久的疑窦刹那间变为现实。
周予夏轻轻拍他发抖的后背,“呼吸,深呼吸,医生在,我陪你,不要怕。”
“木苇,我给你看个秘密好吗?”
周予夏折起胳膊的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道疤痕,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占满小臂内侧。
这里是胳膊上最稚嫩的地方,划破一道口子都会留下细小的伤口,而她的双臂上有十几道这样的伤疤。
孙木苇被这些痕迹吸引了注意,望着那些伤疤怔了好一会儿。
从周予夏的视线看去,他睫毛抖了两下,错愕又疑惑,双眸中久违出现些情绪。
周予夏瞥了眼那些划得凌乱的疤痕,神色清淡。
“我明白你的痛苦,我也知道不论周围人的安慰,都无法体会你现在内心有多煎熬。但是木苇……时间,是世间最宽容的。你不必强迫自己做任何事,痛苦也没关系,难受也没关系,至少证明你还活着。”
周予夏在高中时遭受过霸凌。
她没有和其他人提及这段往事,连黎初临都不知道。
至于这些痕迹,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记得当初病态的自己看着伤口冒出鲜血是何等舒畅痛快。
可是痛苦过后,始终无法否认,她的内心因为空虚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霸凌她的人还好好的活着,结婚生子,实现梦想,甚至还在自己的领域小有名气。
而她,却要在余生中与这些疤痕相伴。
“现在我不是以医生的身份劝你,而是以同病相怜的病人和你说话,为了自己,木苇,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周予夏将那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讲给孙木苇听。
隔着窗门,外面的人听不见她和孙木苇的对话,只是渐渐的,孙木苇的背影看起来稳定了许多。
两人出来已是半小时后。
储藏室内很多用品需要低温保存,里面的温度比室外低了十度不止。
房门再次被骤然打开,比刚才周予夏进去时还要低的温度,让站在门口的李清婕不禁打了个冷颤。
孙木苇和周予夏在里面坐在地砖上将近一小时。
周予夏感觉自己的手指冻僵了,不灵活地动了动,正好余光注意到孙木苇的双脚——皮肉看起来又凉又薄,青绿色的血管凸出来,脚趾尖的颜色泛着淡淡的紫红色。
于是她弯腰把自己的鞋脱下来为孙木苇穿上,自己则光着脚走出门外。
门口周围,护士,警卫,医生,里一圈外一圈围了很多人。
都齐刷刷看着周医生扶着孙木苇的肩膀出来,随着两人的步伐让出一条通道。
护士本想接替周医生搀扶孙木苇回病房。
只是此刻孙木苇情绪敏感,下意识推开护士,反应剧烈,周医生又安抚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恢复平静。
负责照顾的小护士双手愣在空中,又有些害怕患者情绪暴走,不知如何是好。
周予夏眼神示意一下。
病房距离刚才的储藏室几百米,她赤着脚,牵扶孙木苇穿过走廊,等电梯,再过一条空中连廊,然后七拐八拐才到达病房。
“周医生,太对不起您了,是我们没看护好病人,还麻烦您一路送回来。”护士长也过来了,对着周予夏就是一个鞠躬。
负责孙木苇的护士看自己的领导都鞠躬了,也立刻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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