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大步走了过来，眼底带着质问和怀疑，郑菀这种时候离开，他难免会往别的地方想，想她会不会去找祁砚。然而面对他的发作，郑菀没有和以往似的针锋相对，反而语气低缓平和：“太后想在寿宴上用那套翡翠镶金刻百鸟四出碗，尚服局没找到，奴婢去帮忙了。”裴寂带着酸味的怒火一顿，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原来不是跑出去找人了，而是去帮忙了。
因为不知道郑菀到底会做出什么来，裴寂心脏一直提着，在御书房呆了半天也没能静下心来，索性带着政务回了乾元宫。
一进门他下意识地就找郑菀，可看了一圈却连个影子都没能瞧见。
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了：“郑菀人呢？不是让你派人好好看着她吗？怎么不在？”
郑菀不在乾元宫是常有的事儿，蔡添喜不知道裴寂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却不敢辩解，先低头认了错：“是奴才不够仔细，这就让人去问问。”
他转身就要去找先前指给郑菀的两个宫女，可喊了半天却没人应声，许是受裴寂影响，他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又有郑菀失踪的前车之鉴，他没敢耽搁，立刻准备将宫人遣出去寻人。
可他这边正吩咐着，外头郑菀就和人说着话回来了，瞧见满院子的宫人她满脸意外：“这是要做什么？”
蔡添喜松了口气，也没说裴寂刚才的小题大做，随手一挥就将人遣散了：“教训几句话而已，姑娘……”
“你去哪了？”
裴寂大步走了过来，眼底带着质问和怀疑，郑菀这种时候离开，他难免会往别的地方想，想她会不会去找祁砚。
然而面对他的发作，郑菀没有和以往似的针锋相对，反而语气低缓平和：“太后想在寿宴上用那套翡翠镶金刻百鸟四出碗，尚服局没找到，奴婢去帮忙了。”
裴寂带着酸味的怒火一顿，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原来不是跑出去找人了，而是去帮忙了。
这倒衬得他刚才的举动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便有些古怪。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蔡添喜，他义正严词地骂了一句：“尚服局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什么东西都得郑菀姑娘去找，要他们做什么？这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岂能做这些粗活？”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裴寂：“皇上，奴才看尚宫六局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裴寂侧头咳了一声，顺着蔡添喜给的台阶下了：“说的也是，不过眼下不急，等太后寿诞过了，你……”
他看向郑菀，“你再着手整顿，肃一肃宫里的风气。”
只是庄妃现在掌管宫务，知道这个消息难免会当成郑菀是想要示威夺权，会对她做些什么。
郑菀大概也会因为担心这个而拒绝，可没关系，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咳了一声，正要说一句他会警告庄妃不给她添乱的，可话刚到嘴边——
“是，奴婢遵旨。”
裴寂一噎，嘴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郑菀这就答应了？
虽然交给她的差事，不管多难她都鲜少拒绝，可这次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郑菀虽然从不怕事，可也不会上赶着惹事，这次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裴寂心脏莫名地沉了一下，先前才被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郑菀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想的脑袋隐隐发疼，却死活找不到头绪。
“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传太医来看看？”
郑菀忽然开口，裴寂自混乱的思绪里回神，垂眼朝她看了过去，她仍旧是很平淡的表情，平淡得看不出想法来。
心里的沉闷感又浓郁了一些，可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他再清楚不过，不必这么折腾。
“太医来也不过是开养神的药，倒不如你给朕按按，说不定还要舒服一些。”
郑菀低头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正殿。
她手上带着皂荚的味道，和以往淡淡的沉香混着香膏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裴寂闻见的那一刻颇有些陌生，他将那只手拉过来确认似的靠近鼻尖又嗅了一下。
果然不是以前闻到的味道。
“今天怎么没涂香膏？”
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便有些拿捏不好频率，郑菀索性停了下来：“宫人没有香膏的规制，以前是奴婢逾制了。”
裴寂忍不住皱眉，爱美是人之天性，虽然为了避免宫女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耽误了自己的差事，宫规是不许她们过度装扮的，穿什么服色，戴什么首饰，涂什么胭脂都有规定，可私下里她们多戴一支珠花，多涂一些香膏，是没有人会追究的。
何况郑菀还是掌事宫女，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倒也不必如此苛刻。”
郑菀轻轻应了一声，将手抽回去，力道适中地开始按压，裴寂不自觉放松下来，郑菀穴道找得很准，仅仅几下而已，他的头痛就缓解了。
当然更让他觉得舒服的是，郑菀就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外头却忽然吵闹了起来，他皱眉坐了起来，眼神仿佛变成了刀子：“外头在闹什么？”
德春拧着一个小太监的胳膊将人提了进来：“回皇上，奴才刚才正打扫外殿，瞧见这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往外走就拦住问了句话，没想到他言辞闪烁，身体发抖，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裴寂一抬下巴：“搜身。”
“是。”
德春应了一声，抬手就要剥那小太监的衣裳。
裴寂一愣：“住手！”
德春动作顿住，满脸茫然的看了过去：“皇上，怎么了？”
怎么了？郑菀还在这呢！
他脸色漆黑：“朕让你搜身，你脱他衣服干什么？”
太监再怎么断了根，那骨子里也是个男人……蔡添喜是怎么教的人？！
他恼怒的看了一眼德春，德春一无所觉：“回皇上，这身上藏东西的地方可不止衣服里，不脱干净怕是搜不出来。”
话虽如此，可是……
他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郑菀，倒也不是他小气吃醋什么的，不许郑菀看旁人的身体，他是皇帝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就，就是……这么赤身裸体的，不雅。
他琢磨着寻个理由让人退下去，可不等他开口，郑菀先屈膝一礼：“奴婢告退。”
裴寂没说出口的话又被噎住了，今天郑菀似乎格外懂事，不止没有给他惹麻烦，没有让他生气，甚至连话都不必他多说。
可怎么就忽然懂事了呢？
他看着郑菀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今天郑菀，好像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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