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粘稠得如同融化的蓝色冰川、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深蓝色培养液,如同被囚禁万年的洪荒巨兽挣脱了束缚,从那根被暴力破开的强化玻璃管道断口处,狂暴地喷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管道残余的玻璃碎片裹挟着,如同致命的冰雹般四散飞溅,撞击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培养槽外壁上,发出密集而恐怖的噼啪声!粘稠的液体带着强大的惯性,瞬间在地面铺展开,形成一片急速扩张的、散发着诡异微光和刺鼻气味的蓝色沼泽!刺耳的警报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
“哗啦——!!!”
粘稠得如同融化的蓝色冰川、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深蓝色培养液,如同被囚禁万年的洪荒巨兽挣脱了束缚,从那根被暴力破开的强化玻璃管道断口处,狂暴地喷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管道残余的玻璃碎片裹挟着,如同致命的冰雹般四散飞溅,撞击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培养槽外壁上,发出密集而恐怖的噼啪声!粘稠的液体带着强大的惯性,瞬间在地面铺展开,形成一片急速扩张的、散发着诡异微光和刺鼻气味的蓝色沼泽!
刺耳的警报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深处!那凄厉的、毫无间断的“呜——呜——”声在密闭的冰窖空间里疯狂回荡、叠加,形成一种足以撕裂神经的噪音风暴!天花板上,数盏血红色的旋转警灯如同恶魔充血的眼瞳,疯狂地闪烁着,将整个冷库染上一层令人心悸的、不断扭曲跳动的猩红光芒!幽蓝色的培养液在这地狱般的红光映照下,反射出妖异而粘稠的光泽。墙壁上的温度计,水银柱如同自由落体般急速下坠,冰冷的白色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金属表面、管道接口、甚至那排深蓝色储物柜的门板上疯狂蔓延、增厚!刺骨的寒气不再仅仅是空气的温度,它如同拥有了实体,化作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从脚底沿着腿骨向上疯狂缠绕、噬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冰碴子吸进肺里,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窒息感!浓重的白色寒雾如同活物般从地面升腾、弥漫,视野迅速变得模糊、扭曲。
“莫越天!你他妈是不是真疯了?!!”刘超凡被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冰冷的、粘稠的蓝色液体瞬间淹没了她的小腿,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她只穿着单薄的衣物,湿透后紧贴在身上,寒气如同无数根冰针,穿透皮肉,狠狠扎进骨髓深处!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全身的肌肉都在无法抑制地痉挛颤抖。
莫越天却如同一尊在极寒风暴中岿然不动的黑色礁石,任由冰冷的液体冲击着他的裤腿。他的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弥漫的寒雾和闪烁的红光,死死追随着那汹涌奔腾的蓝色洪流的方向,观察着它冲击合金大门和警报控制面板的轨迹。“想活着出去就立刻闭嘴!过来!”他猛地回头,声音如同炸雷,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噪音风暴中依旧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冰锤砸在刘超凡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刘超凡瞬间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混沌的大脑被这声断喝劈开一道缝隙!她明白了!培养液如同高压水龙般狂暴喷涌,会造成冷库内部压力瞬间失衡!大量具有未知活性和毒性的粘稠液体泄露,必然会触发比单纯的低温警报更高级别的、连锁的安全警报机制(比如剧毒液体泄露、高压系统故障)!甚至可能引起外部相连管路的压力异常,造成更大范围的混乱!这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一场由内而外引爆的、规模更大的灾难性混乱,强行掩盖他们被困在核心冷库的绝境,并像磁石一样将诊所内外所有安保和救援力量强行吸引过来!制造一个不可能被忽视的混乱旋涡!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和寒冷带来的僵硬!她不再有任何犹豫,咬紧牙关,强忍着刺骨的冰冷和脚下如同踩在冰油混合物上的滑腻触感,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着扑向莫越天身边!冰冷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溅起,打在脸上如同刀割!每一次迈步都感觉双腿像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如同被粗糙的冰砂摩擦!
莫越天的大手如同烧红的铁钳,猛地攥住了她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刘超凡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那力量带着一种灼热的、不容抗拒的决绝),粗暴地一把将她拽到了巨大的培养槽后方——那里由一排深蓝色锚点储物柜和冰冷的培养槽基座形成了一个狭窄的、勉强可以躲避正面洪流冲击的三角区域。空间极其逼仄,两人被迫紧挨着蜷缩在一起,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柜门,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因极寒和高度紧张而剧烈搏动的心跳,以及那无法抑制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颤抖!
“咳…咳咳咳…”刘超凡被空气中弥漫的、混杂着植物清冽甜腥和浓烈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冻僵的肺部,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金丝边眼镜的镜片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视野变得一片模糊。“你…你这疯子…太…太狠了!”她牙齿剧烈打颤,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
莫越天根本无暇理会她的控诉。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听觉上,头颅微侧,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穿透刺耳的警报轰鸣和液体奔流的哗啦声,捕捉着厚重合金门外的一切动静!警报的嘶鸣声似乎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密集,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哀嚎!隐约地,似乎…似乎真的有杂乱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模糊的、被警报声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呼喊声!混乱!他们引发的更大的混乱!奏效了!
“听着!”莫越天猛地转过头,冰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锥,喷在刘超凡冻得麻木、几乎失去知觉的脸上,“密码筒!给我一个!快!”他的语气急促到了极点,带着一种在绝境中争分夺秒的疯狂。
刘超凡被冻得思维迟钝,哆嗦着摸索自己那个早已被冰水浸透、沉重冰冷的链条包。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劲才从包的内层防水夹袋里掏出一个同样冰冷刺骨、泛着哑光金属色泽的银色密码筒,几乎是塞进了莫越天同样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掌里。莫越天立刻将密码筒凑到眼前,借着疯狂旋转闪烁、如同血色探照灯般的红色警灯光芒,死死盯住那小小的、六个冰冷的数字输入转轮!筒身光滑得没有一丝纹路,冰冷得像一块北极寒冰,没有任何线索,只有六个沉默的、象征着终极封锁的数字轮盘。
“六…六位数…没有…没有任何提示…怎么…怎么破?”刘超凡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块被冻硬的冰块,思维运转艰涩无比,每一个念头都沉重万分。
莫越天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他仿佛瞬间进入了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绝对凝神的状态,周遭刺骨的寒冷、撕裂耳膜的警报、弥漫的死亡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屏蔽在外!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上疯狂旋转的、如同恶魔之眼的红色警灯!那光芒在他眼中跳跃、旋转,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复杂运算。
时间在这片极寒、猩红、噪音肆虐的地狱里,以一种近乎残忍的缓慢速度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痛苦。刘超凡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被无情地、彻底地抽离,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开始摇曳、模糊。她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柜壁,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莫越天那张如同冰雕般冷硬、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她甚至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上,凝结了一层细小的、晶莹剔透的冰晶,在闪烁的红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突然!
莫越天的瞳孔如同遭遇强光刺激般,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像是捕捉到了宇宙中一闪而逝的星光!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演练过千百次的决断力,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精准地拨动密码筒上那六个冰冷的数字转轮!
1 – 1 – 0 – 1 – 0 – 1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他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孤注一掷的决心,用力按下了那个冰冷的确认键!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开声响起!在这片充斥着死亡噪音的地狱里,这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又如同惊雷般清晰地炸响在刘超凡几乎冻结的意识深处!
开了?!!
密码筒的顶部合金盖,应声弹开!
刘超凡冻得麻木、几乎停止思考的脑子,被这清脆的声音猛地刺穿、惊醒!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被冰霜模糊的眼睛!开了?!他竟然一次!仅仅一次!就试对了这看似无解的六位密码?!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莫越天没有丝毫停顿,闪电般地从弹开的密码筒内部,抽出了一张折叠得异常紧实、闪烁着特殊金属冷光的超薄箔纸!他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以惊人的速度将其展开!
箔纸上呈现的,并非预想中的化学分子式或结构图,而是一幅极其精密繁复、如同最尖端集成电路板般的蚀刻线路图案!线条纤细如发丝,纵横交错,构成难以理解的几何迷宫!图案旁边,标注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如同外星文字的符号和缩写!而在图案的右下角,一个极其微小、却笔锋凌厉的手写标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 **“合成路径 A-7,核心催化:松脂冷萃物,配比 1:9.7”**
松脂冷萃物?!
刘超凡冻僵的思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徐菲菲在评估室储物柜旁闻到的“松针被碾碎的冷冽气息”!莫越天父亲那本泛黄笔记本里,用潦草笔迹推测的“忘忧草伴生特性及催化可能”!碎片瞬间拼接!松脂冷萃物是合成这种恐怖神经毒素最核心的催化剂!而那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配比——1:9.7…
“是频率!”莫越天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足以刺破这片地狱红光的惊人光芒,那光芒里燃烧着洞悉真相的狂喜!“锚定松涛!评估室里那个特定频率的、如同魔咒般的低沉嗡鸣!这个配比被林远哲用某种数学转换,映射到了音频波形的特定时间间隔比例上!1:9.7… 对应的就是音频信号中‘点’与‘划’、或特定谐波峰谷之间的时间差比值!”他瞬间就将密码筒里隐藏的化学合成核心路径,与之前在连绵松涛声中捕捉到的、被徐菲菲用生命感知到的异常音频节奏,完美地联系了起来!这不仅仅是一份配方,更是打开林远哲最终、最核心秘密的双重密钥!他将最致命的答案,藏在了物理与声学的交叉密码之中!
“快!另一个筒!!”莫越天急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灼地射向刘超凡,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刘超凡被这巨大的发现和莫越天眼中燃烧的光芒所感染,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寒冷!她立刻再次摸索,从冰冷湿透的包中掏出第二个稍小一些的银色密码筒!莫越天几乎是抢了过去,手指再次化作一片虚影!这一次,他拨动的数字序列,正是之前徐菲菲在意识边缘拼命记住、在耳机里向他描述的、那些异常音节之间独特的节奏间隔!这些节奏比例,在他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里被飞速换算成了对应的数字组合!
密码输入完成!
“咔哒!”
第二声清脆悦耳的天籁之音响起!
第二个密码筒的合金顶盖也应声弹开!里面同样是一张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箔纸!
莫越天飞快地扫过箔纸上蚀刻的精密图案和文字,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冰冷的刺激而微微抽动!“找到了!最终催化反应的核心条件…临界温度阈值…精确压力控制…反应持续时间…还有最关键的中和剂成分及分子结构!”他猛地将箔纸攥紧在手心,指关节因巨大的力量和激动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呈现出毫无血色的苍白!这就是林远哲罪恶帝国的终极基石!
几乎就在他确认信息的同一刹那!
“哐当!!哐当!!哐当!!!”
冷库那扇厚重如山的合金门外,传来了沉重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是金属重器在猛力砸击门锁结构!同时,刺耳的警报声浪中,混杂进了新的、充满力量感的噪音——高压消防喷淋系统启动时特有的、如同巨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以及…穿透重重噪音,隐约传来的、通过强力扩音器发出的、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呼喊:
“里面的人!坚持住!保持清醒!救援马上就到!重复!坚持住!”
更大的混乱被引爆了!救援力量被成功吸引并突入了!
刘超凡被冻得几乎熄灭的精神之火瞬间被这声音点燃!希望的光芒刺破绝望的冰层!莫越天迅速将两张承载着无数罪恶与真相、价值连城的金属箔纸贴身藏入最内层防水口袋,同时将两个已经完成使命的空密码筒塞回刘超凡湿透冰冷的包里。
“准备冲出去!”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锁定那扇正在剧烈震动、发出痛苦呻吟的合金大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几秒钟后!
“轰隆——!!!!!”
一声如同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巨响!
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在外部强大的液压破拆工具和定向爆破装置(小当量)的联合作用下,被硬生生撕裂、破开!刺眼的白炽灯光如同天堂的圣光,混杂着大量冰冷洁净的消防水雾,瞬间如同洪流般涌入这片极寒、猩红、粘稠的死亡囚笼!几个穿着厚重橙黄色消防隔热服、头戴全封闭式呼吸面罩、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身影,顶着喷涌而入的水雾和寒气,踏着满地粘稠的蓝色液体,坚定地冲了进来!
“人在那边!快!担架准备!”冲在最前面的人嘶声大喊,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变形,但刘超凡和莫越天都瞬间认出了——是苏言!声音里带着极度的焦急和看到他们尚存后的巨大如释重负!
莫越天一把拉起几乎被冻僵、意识再次开始模糊的刘超凡,在几名消防队员强有力的支撑和搀扶下,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破碎的玻璃、粘稠的液体和刺骨的寒冰,朝着那片涌入的光明和希望,艰难地冲出了这片吞噬生命的极寒地狱!
***
市局刑侦支队,特殊审讯观察室。时间已是后半夜,但整层楼依旧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紧张而高效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声流淌。
莫越天和刘超凡裹着厚厚的、散发着暖烘烘热气的军用毛毯,蜷缩在观察室舒适的靠背椅里。两人手中都捧着一杯热气腾腾、辛辣刺鼻的姜茶,袅袅白雾升腾,试图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气。尽管暖气开得很足,他们的脸色依旧残留着冻伤的青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眼神中的神采已经恢复了大半,劫后余生的锐利光芒在眼底闪烁。隔壁,苏言正带着两名经验丰富的预审员,对刚刚从诊所现场抓获、直接押送过来的林远哲进行高强度突击审讯。单向玻璃清晰地映出审讯室内的一切。
审讯室内,光线冰冷而聚焦。林远哲依旧穿着那身剪裁考究、价格不菲的银灰色西装,只是领带微微歪斜,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有些散乱。他端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桌面上,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然而,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却彻底剥去了往日温润儒雅的伪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阴沉,以及一丝竭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源自根基动摇的疲惫。他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
苏言面无表情地将一叠刚冲洗出来、还带着墨水和定影液气味的现场照片,“啪”的一声,重重地甩在林远哲面前的桌面上。照片清晰地记录了冷库地狱般的景象:破裂管道如同怪兽断裂的血管、满地粘稠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培养液汪洋、警报红灯下妖异摇曳的深紫色“忘忧草”花朵、以及被暴力破开的厚重合金门残骸…
“林远哲,”苏言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冰冷、平稳,带着千钧重压,“解释。你的‘心灵方舟’情绪管理中心,地下核心冷库。国家一级管控、明令禁止私人培育的剧毒植物‘忘忧草’。那些培养液里检测出的、正在进行定向合成的、作用于中枢神经的高效毒素前体。还有那些,”他指了指照片上破裂管道流出的蓝色粘稠物,“被你称为‘终极解决方案’的东西。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林远哲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那些刺眼的照片,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最终定格成一个冰冷刺骨、充满讽刺意味的弧度:“忘忧草…呵,多么美丽而富有诗意的名字,不是吗?”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带着蛊惑力的低沉演讲腔调,然而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人类最大的苦难根源是什么?紧张,焦虑,恐惧…这些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灵魂的负面情绪。它们折磨着每一个行走世间的灵魂,让心灵永无宁日,在痛苦中沉沦。我的研究,仅仅是为这无解的困局,提供了一种…终极的、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他微微前倾身体,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非理性的光芒:“直面恐惧?多么幼稚可笑的自虐行为!人类的神经系统如此脆弱不堪,强行所谓的‘脱敏’,只会带来更深层次、更难以愈合的精神创伤!远离?逃避?那是彻头彻尾的懦夫行径!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倨傲,“真正的‘对付’紧张,是让它彻底消失!从神经元信号传递的根源层面,精准地、永久地…抹除它存在的痕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如同魔鬼在弹奏安魂曲:“‘忘忧草’萃取出的核心神经活性物质,配合我们耗费数年心血研发的特定音频频率引导技术和实时的生物反馈调节系统,可以像最精准的手术刀一样,作用于大脑深处掌控恐惧与记忆的核心区域——杏仁核和海马体!瞬间、高效、彻底地阻断痛苦记忆和负面情绪产生的神经传导通路!只需要一次…一次深度的、沉浸式的‘放松之旅’,就能让那些困扰你十年、二十年,如同梦魇般的紧张、焦虑、恐惧…烟消云散!真正的、永恒的‘忘忧’!这难道不是生命所能企及的最伟大的仁慈吗?!这难道不是对深陷情绪泥潭者最崇高的救赎吗?!”他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将邪恶包裹在神圣的光环之下。
“所以,”苏言的声音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街角咖啡馆’那个心脏骤停的年轻白领,图书馆地下通道里那个突发脑溢血倒毙的中年男人…都是你的‘实验品’?失败的实验品?”
“实验品?”林远哲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语气冷漠得如同在谈论实验室里消耗的试管,“个体差异总是存在的。他们对毒素的耐受阈值超出了预期模型,或者…他们潜意识深处的心理防线比预想的更加顽固脆弱,在‘放松’过程中引发了不可控的应激风暴,导致了系统性的崩溃。科学探索的圣殿,总是需要一些…必要的基石。无论如何,他们的‘紧张’被彻底根除了,不是吗?”他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悲悯却无比残忍的手势,“以一种…永恒而宁静的方式。”他嘴角那抹令人心胆俱裂的微笑,如同烙印般刻在在场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那徐菲菲呢?!”莫越天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声音,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透过单向玻璃上的通话器,清晰地、毫无阻碍地砸进了审讯室,直接轰击在林远哲的耳膜上,“你对她,又打算进行怎样的‘终极救赎’?!”
林远哲的目光缓缓转向那片只能映出他自己影像的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这物理的阻隔,看到玻璃后面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她?”他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的欣赏,“一个罕见的、天赋异禀的高敏型实验体。她的紧张和恐惧,纯粹、浓烈、如同未经雕琢的钻石原矿…散发着令人着迷的能量。我本想引导她进入更深层、更美妙的‘忘忧之境’,彻底重塑她的情绪反应模式,让她成为展示‘终极解脱’力量的完美标本…可惜,”他遗憾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断兴致的不悦,“被你们这些不懂欣赏的野蛮人,粗暴地打断了这场神圣的蜕变。”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充满嘲讽,那嘲讽的矛头直指莫越天的灵魂:“还有你,莫警官。你的父亲,莫峰…当年不也是执着于调查这些他根本无法理解、更无力掌控的‘神秘力量’吗?结果呢?他那可笑的‘紧张’和毫无意义的‘偏执’,最终反噬了他自己,将他彻底吞噬。真是…可悲的宿命轮回。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都一样愚蠢,永远不懂,真正的力量,在于掌控万物,在于凌驾规则,而非徒劳地与之对抗。”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莫越天心中最痛、最深的伤口。
审讯室内外,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林远哲的每一句话,都在无情地践踏着人性的底线,将残酷的人体实验、冷酷的谋杀,用“终极仁慈”、“神圣科学”、“必要基石”这样华丽的辞藻层层包裹。其扭曲的价值观和深入骨髓的偏执疯狂,让隔着玻璃的警员都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不适与寒意。
莫越天的手在厚实的毛毯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林远哲话语带来的万分之一。父亲的名字被如此轻蔑地提起,如同将尚未结痂的伤疤再次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盐堆里。他眼中的怒火和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在冰封的面容下汹涌奔腾!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拍了拍莫越天因极度紧绷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是刘超凡。她放下了手中那杯温热的姜茶,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闪烁着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冷静光芒。
“苏警官,”刘超凡的声音透过通话器传入审讯室,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让我问他几个问题。”她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苏言看了一眼单向玻璃后刘超凡那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又看了看审讯室内林远哲那张故作镇定的脸,果断地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后靠,将话语权移交。
刘超凡缓步走到单向玻璃前,距离近得仿佛能感受到玻璃的冰冷。她的目光如同两束高能激光,穿透玻璃,牢牢锁定林远哲那双隐藏在反光镜片后的、自以为掌控一切、实则已经开始泄露不安的眼睛。
“林博士,”刘超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直抵人心的共振频率,清晰地回荡在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你刚才慷慨激昂地阐述了你的‘终极解决方案’,宣称你的技术能精准地、永久地抹除人类最原始的‘紧张’情绪。那么,我很好奇,”她的语速平稳,如同法官在宣读判词,“当你在图书馆那高耸的书架顶端,精心布置那个重力触发机关,试图用厚重的古籍将我和莫警官砸成肉泥的时候…你的心跳速率,有超过你预设的‘放松’阈值吗?你的交感神经系统,是否也如你口中的‘实验品’一样,产生了那么一丝…不完美的激活?”
林远哲脸上那冰冷而嘲讽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张骤然失去弹性的面具!镜片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
刘超凡没有给他任何喘息和编织谎言的时间,语速依旧平稳,却步步紧逼,如同最精密的心理手术刀:“当你在诊所的监控屏幕前,清晰地看到徐菲菲躺在评估椅上,她的脑电波图在松涛声中异常地波动,她在用顽强的意志力捕捉那些你精心隐藏的‘杂音’时…你的呼吸深度和频率,是否也出现了那么片刻…不受控制的紊乱?你的前额叶皮层,是否也向你发送过一丝‘失控’的警报?”
林远哲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一下!
“当你精心准备的U盘不翼而飞,你安排的转移行动被我们当场识破、人赃并获,甚至你视为最终堡垒、藏匿着核心秘密的地下冷库也被我们强行突破,你耗费心血培育的‘忘忧草’和合成路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刘超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法庭上最终宣判的重锤,带着一种洞察灵魂的诘问力量,狠狠砸下!“此刻!林远哲博士!你坐在这张椅子上,听着你亲手构建的、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完美世界’在你耳边轰然崩塌、分崩离析的声音…你的手心,那些掌控着无数人命运的、高贵的手心…出汗了吗?!!你的皮肤电反应,是否也忠实地记录下了你那颗…正在紧张狂跳的心脏?!”
三个问题!如同三柄由最冰冷理性锻造、包裹着洞察火焰的审判之矛!瞬间撕裂了林远哲那层名为“绝对掌控”和“超然物外”的华丽皇帝新衣!将他强行拖回了凡尘,暴露在他自己最鄙视、最想抹杀的“紧张”情绪面前!
林远哲的身体如同遭遇高压电击般猛地绷紧、僵硬!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终于无法抑制地、清晰地颤抖起来!虽然幅度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在最小范围,但在审讯室冰冷的光线下,在他极力维持的所谓“平静”姿态下,这颤抖显得如此突兀、如此狼狈、如此…无处遁形!他那双一直闪烁着冷漠、偏执甚至狂热光芒的眼睛,此刻终于清晰地、无法掩饰地掠过了一丝被彻底戳穿的——惊惶!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失控的恐惧!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正视、极力否认的——紧张!甚至…是面对审判和毁灭时,最原始的恐惧!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苏言和旁边的记录员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远哲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和他脸上那瞬间崩塌的僵硬表情上。
刘超凡隔着冰冷的单向玻璃,清晰地捕捉到了林远哲那失态又强压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智慧而充满胜利意味的弧度。她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在审讯室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锐利、冰冷、洞穿一切的光芒。
答案,已无需多言。
这个自诩为凌驾于人类情感之上、视他人紧张如蝼蚁、以“终极掌控者”自居的男人,在他精心构建的帝国崩塌、面对无可辩驳的失败和冰冷的法律审判时,他自身的“紧张”,比任何他口中的“实验品”都更加赤裸,更加狼狈,更加…无处藏身!
莫越天紧握的拳头,在毛毯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他看着玻璃后面林远哲那强作镇定却难掩惊惶、如同困兽般的身影,又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刘超凡那副智珠在握、锋芒毕露、如同女战神般的身影。胸中翻腾的滔天怒火和彻骨寒意,似乎被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深深敬佩、释然以及尘埃落定后的疲惫所取代。
父亲…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这个疯子…他也会紧张。
他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