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天天都在做梦。梦中的世界,他十八岁这天和今天完全不一样。狭小廉价的出租屋内,沈梨初手里捧着一块小小的蛋糕,笑眯眯地祝他生日快乐。蛋糕很小。甚至连奶油都是廉价的植物奶油。但裴聿觉得,肯定要比今天他切的那个三层巨型蛋糕好吃。第38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孩与此同时。一辆加长版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了沈家大门前。下一秒,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走上前,将车门轻轻打开。沈谨行从车上下来,抬眸看见沈家老宅正厅中灯火通明,眉头紧锁:“婶婶这会儿还没睡吗?”
等到了不得不下楼的时候,裴聿才起身匆匆离去。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
沈梨初时不时会站在栏杆处,俯瞰整个宴会现场。
但每一次她出现,裴聿都会准确无误地抬头找到她。
等到宴会半场的时候,裴聿还亲自给沈梨初端来了一块蛋糕。
蛋糕切角整齐,上面点缀着一颗暗红色的樱桃,看起来很完美。
今天的主角毕竟是裴聿,他不能离场太久,给沈梨初送了蛋糕后,很快又再度离去。
沈梨初没胃口,吃了半块后,就放下了小银叉子。
她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栏杆边上,下意识在整个宴会现场寻找着什么。
环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沈梨初将视线落在裴聿身上。
为了去掉身上的青涩,裴聿将额发全都往后梳起,露出凌厉的眉眼来。
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他手中端着酒杯,走在裴父身边,不卑不亢地在自己父亲的介绍下跟每个前辈打着招呼。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好。”
沈梨初回头朝声源处看去,对方也差不多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年。
待在裴聿身边多年,沈梨初不知不觉之间也练就了一双看衣物装饰识身份的眼睛。
胸口的胸针和左右两边的袖扣都是都是同系列的红宝石。
腕间戴着的昂贵手表看起来有种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感,说明极有可能是家里长辈送的。
这人应该是家中培养的继承人,又或者是家中格外受宠的小辈。
沈梨初礼貌回应:“你好,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少年眉间流露些许困扰来:“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了,下不去二楼。”
沈梨初轻笑一声:“请跟我来。”
二楼的几个主要出入口都被封锁住了,但为了方便,另外一些弯绕曲折的出入口并没有封锁上。
沈梨初将人引到一处楼梯口:“从这里下去,就能直达一楼了。”
“谢谢。”少年礼貌致谢。
临走之前,他又温声夸了一句:“这位小姐,你的眼睛很漂亮。”
沈梨初当即笑弯了眉眼:“谢谢。”
送他离开后,沈梨初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却发现谢长宴和江景珩两人也上楼来了。
“梨梨,你刚才去哪儿了呀?”江景珩疑惑地问了一句。
沈梨初:“有人误走上二楼,我就把他送到楼梯口那里。”
闻言,谢长宴狠狠皱起眉头。
一般来说,每场宴会上都规定了宾客们的行动范围。
二楼的主要几个出入口全都封锁住了,那人刚好就那么碰巧从另外那些出入口上楼来了?
谢长宴:“关于那人,梨梨你还能再辨认出来吗?”
沈梨初点点头。
她和谢长宴一起走到栏杆处,找了一圈,才从人群中找到刚才那人的存在。
江景珩也跟过来凑热闹。
“居然是沈家的人。”
沈梨初心中一跳,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般问道:“沈家?”
“望京沈家,约摸是在二十年前吧,沈家是唯一敢和裴家叫板的家族。”
“后来发生了点事情,沈家掌权人离奇失踪,动荡了差不多大半年,最后是沈家掌权人已经离婚的妻子站出来,顶住了这一摊烂摊子。”
“不过也是因为动荡了那大半年,沈家从此元气大伤,现在在望京的地位已经不如以前了。”
说起这段旧的往事,江景珩还不禁有些感慨。
“那人叫沈谨行,其实不是那位失踪的沈家掌权人亲生的,而是从旁支过继来的。”
见沈梨初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江景珩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抖露出来。
“我听我妈常说,那位沈家掌权人的妻子真是正直。”
“整个沈家主支,失踪的失踪,过世的过世,她完全有能力可以将整个沈家吞并,却坚持从旁支过继一个继承人。”
沈家再怎么落没,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
谢长宴不经意间询问:“梨梨怎么会突然对沈家有这么大的兴趣?”
“嗐,还能为什么。”江景珩神经粗条,大喇喇地挥手:“要是望京还有一家姓江,我也得起兴趣。”
沈梨初附和道:“就是啊。”
正巧,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裴聿走上楼来:“就是什么?”
正当江景珩准备如实说的时候,却被沈梨初抢先了:“没什么。”
她很快将裴聿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心思敏锐的谢长宴像是察觉了什么,看了看沈梨初,又将视线投向楼下宴会厅中。
刚好,沈谨行也在往楼上看。
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对方举起手中的酒杯,向谢长宴无声示意。
等晚宴结束,已经很晚了。
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就住在裴家老宅这边。
从楼下上来的裴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房间,而是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在陌生的地方,沈梨初习惯开一盏台灯入睡。
昏黄柔和的灯光下,沈梨初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睡得十分香甜。
裴聿悄然落坐在了床边。
从进门开始,裴聿分明没有弄出任何声音,可沈梨初还是醒了。
她揉着眼睛,声音黏黏糊糊地轻喊道:“裴聿。”
裴聿低低地应了一声,同时伸出手去轻拍沈梨初的背部。
“快睡吧。”
在裴聿的轻拍下,沈梨初没过一会儿又沉沉睡着了。
这几天,他天天都在做梦。
梦中的世界,他十八岁这天和今天完全不一样。
狭小廉价的出租屋内,沈梨初手里捧着一块小小的蛋糕,笑眯眯地祝他生日快乐。
蛋糕很小。
甚至连奶油都是廉价的植物奶油。
但裴聿觉得,肯定要比今天他切的那个三层巨型蛋糕好吃。
第38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孩
与此同时。
一辆加长版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了沈家大门前。
下一秒,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走上前,将车门轻轻打开。
沈谨行从车上下来,抬眸看见沈家老宅正厅中灯火通明,眉头紧锁:“婶婶这会儿还没睡吗?”
管家点点头,面上浮现出浓浓的忧愁来:“今晚的药也没喝,后厨那边一直温着药。”
沈谨行匆匆说了一句让后厨把药端来后,便迈着大步朝正厅方向走去。
偌大白色系繁复装修的正厅中,一个面容姣好,眉眼温柔的女性坐在水晶吊灯之下。
她将头发挽在脑后,手中正拿着针线在缝制一床白粉色碎花小被子,青葱如玉的手在空中上下翻飞着。
“婶婶。”
听到唤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声源处,声音:“谨行回来啦?”
沈谨行应了一声,更加快了些脚步走到她的面前:“我听管家说,婶婶今晚又没有喝药。”
“喝不喝都一样的,我这……”
话刚说到一半,女人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沈谨行赶紧伸手去轻拍她的后背,在女人好不容易咳嗽止住后,第一时间递过来水。
他心中也清楚,婶婶这病是心病,心病自然还需心药医。
佣人很快将一直温着的药端了上来,有沈谨行的严厉监督,女人拗不过,也只能端起来喝下。
这药有极重的安眠成分,喝完后不久,女人就有些困了,关心了沈谨行两句后,便在佣人的搀扶下回楼上的房间去了。
等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沈谨行才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只缝制了一半的白粉色碎花小被子。
这么多年以来,女人一直执着于缝制这样东西。
原因是,当初她和上一任沈家掌权人唯一那四岁的女儿,在葬身火场时,怀中紧紧抱着一张这样的小被子。
上一任沈家掌权人唯一的孩子是一个女孩这件事情,除了沈家人,外界再无一人知道。
当初她刚出生时,上一任沈家掌权人便高调宣布,只有她才能从自己手中继承沈家。
正是因为这句话,外界一致认为上一任沈家掌权人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
沈谨行不禁又想起了,自己今晚在裴家继承人成年晚宴上,无意间撞见的那双眼睛。
乌黑水润,明眸善睐。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孩的眼睛更是像极了婶婶的眼睛。
当初婶婶的女儿虽说葬身火海,但尸骨至今都还没找到。
这让沈谨行又怎么可能不多想。
所以他不顾礼仪规矩,潜上晚宴二楼,只为近距离看一眼那双眼睛。
在看见的那一刻,沈谨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时,端着白瓷碗的管家悄然走过来后,突然出声,打断了沈谨行的思绪:“少爷,喝点醒酒汤吧。”
沈谨行伸手接过,喝了一口之后,他状似不经意问起:“裴家的裴聿是不是还有一个亲妹妹啊?”
管家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的。”
“裴家少爷七岁回国,似乎跟着一起回国的,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这个小青梅小时候总生病,一生病就粘人得厉害,压根离不得人,就算工作再繁忙,裴家家主也时时刻刻将人抱在怀中。”
“外界私下都在传,这个女孩是裴家为裴聿安排的童养媳。”
听到童养媳三个字,沈谨行冷嗤一声,一股无名怒火在心底蔓延开来:“封建陋习!”
.
九月初的开学典礼上。
秋老虎肆虐,再加上校领导刻意拖长音调的枯燥无味发言,操场上的学生们看起来都蔫蔫的。
校领导发言完毕。
主持人拿着话筒,朗声道:“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沈梨初,代表全体新生上台演讲!”
身穿校服少女缓缓走上主席台,乌瞳明亮水润,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挪正着台上的放得略有些歪的话筒。
“尊敬的老师们……”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恍若潺潺溪水,清脆悦耳,似乎驱散了些秋日的燥热。
让台下不少人都频频抬起头,好奇地往台上望去,不少人在底下小声议论着。
“这就是中考成绩市第一的沈梨初?听说数学这些理科科目,全是满分。”
“不止呢,她考满分,是因为试卷最高成绩就只有那么多分数。”
“怪不得这些学校争疯了。”
“天啊,你们看她的眼睫,好长好翘,跟洋娃娃一样可爱。”
“嘶,你们注意到她左手手腕上那只浓紫色的翡翠手镯没有,这么烈的太阳光下都还那么明艳,保底七位数以上!”
“……”
裴聿站在人群末尾,身姿挺拔,望向主席台处的暗蓝色眼眸,里头满是骄傲。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孩。
所以在听到旁人对沈梨初的夸赞时,他甚至比沈梨初本人还要骄傲。
一旁教学楼五楼的楼道上,比这些新生大一届的沈谨行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向主席台上的沈梨初。
开学典礼在下午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准时结束。
操场不远处就是小卖部。
这会儿另外两个年级的学生还没有放学,所以小卖部略有些冷清。
沈梨初捧着一瓶常温的NFC葡萄汁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小桌旁,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江景珩手中那瓶刚从冰柜中拿出来的碳酸饮料。
随着盖子嗤一声被打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便飘了出来。
江景珩很想忽略沈梨初的眼神。
沈梨初吸了吸鼻子,克制自己收回视线。但刚收回,下一秒,视线又忍不住黏在了上面。
江景珩:“……”
“我给你喝一瓶盖?”
就一瓶盖,他绝不多倒!
沈梨初眼睛亮亮,矜持地抿了抿嘴:“可以吗?”
江景珩将瓶盖递给她,然后颤颤巍巍地倒了满满一瓶盖。
刚开瓶的气泡水气很足,刚倒下去看似是满满一瓶盖,一会儿就消下去一大半。
但沈梨初还是很满足,万般珍惜地喝了起来。
沈梨初瘪嘴,委屈巴巴地道:“还没尝出来味儿。”
江景珩:“最后一瓶盖?”
沈梨初立即伸手,将瓶盖露了出来。
江景珩倒上。
沈梨初小口小口地喝完,又希冀地看向江景珩。
江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