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不置可否点头,卖一支钢笔的棘手之处,不在于钢笔本身。那是父亲的藏品,他想夺人所好,必然有难以拒绝的理由。比如,未来儿媳想涉足艺术品交易,打算用小额藏品试试手。“那么,我帮你的好处是什么?”谢琮又问。这道题对姜泳思来说,就略显简单了。灯光擦洗她每寸皮肤,细到透明的绒毛微微反光,像紧密梭织的奶油丝绒布。她昂着头,空头支票开得响当当,“你可以得到一个开心的姜泳思。”谢琮禁不住低声闷笑,揉皱这块轻盈的丝绒,“嗯,很有吸引力的好处。”
钟恣忆总觉得自己露馅了,分明她与周围的年轻人相似,是同样稚嫩的脸。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怕暴露她高中肄业的口音——倘若学历真的有口音,她会保持沉默到最后一刻。
大学氛围让她感到陌生,这种陌生不像她新到一个城市旅游,而是踩脏了鞋底的孩子,蹑手蹑脚闯入光可鉴人的礼堂,留下她脏污的脚印。
她等到姜泳思送来校友卡,实在提不起情绪与她寒暄。钟恣忆脸色灰败,挤出难堪的笑,折身融进人潮里。
她第一次走进阶梯礼堂,没找到好位置,落座于倒数第二排中间。
舞台上三米长的方桌,摆了三个话筒和三杯水,桌旁立有他新诗集的易拉宝,这本诗集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钟恣忆坐在文联宿舍楼窗边,对着荷花池亲手打出的电子版文稿。
钟恣忆猜测正中央是老季的位置。十余分钟后,礼堂内侧门打开,主持人先走进来,随后是老季与他的女学生。
最近老季很钟爱这位女学生,新锐女诗人,老季对她的赞美不局限于文学,或者说,本就与文学无关。
钟恣忆看得双眼发干,眼泪却流不出来。倒数第二排太远,她看不清老季的表情,八天未见让她对老季感到陌生。现在的距离,更像他们原本的距离,除了肉体,钟恣忆在社会关系上与他毫无关联。
捱到讲座结束,钟恣忆拿上提前购买的诗集,排队等待老季亲笔签名。
其实这举动没什么实际用意,顶多能在公开场合吓吓他,算得上是钟恣忆最窝囊的报复。
队列一步步缩短了,钟恣忆沿着人群往前挪,期待着看到老季一晃而过的惊慌,也许他会想起来,他已冷落文联宿舍的女孩太久,是死是活也该给个交代。
钟恣忆盯着队伍尽头,老季微微躬起的脊背,因书写而前后震动,她缓步走上前,平静地、毫无起伏地,像一扇推拉门打开,她在人声鼎沸处与老季无声摊牌。
然而老季仅抬头看她,像看无数个陌生学生那样,问她:“你想要写什么?”
钟恣忆紧绷的身体,被他无事发生的目光击碎,大脑被撞得一片空白,低声道:“都行。”
老季没再说话,低头在扉页写上:“学业有成。”
多么讽刺的四个字,他竟然祝高中肄业的钟恣忆学业有成。
前后不过三十秒,他若无其事把书合上,递还给钟恣忆,脸色分毫未动。
钟恣忆鼓起坠湖的勇气,在他心里甚至泛不起半秒涟漪,更不用说惊恐的浪潮,反而被他轻飘飘打了一巴掌。
也许她应该直接跳到桌上,夺起还未断电的话筒,告诉全场学生,这位道貌岸然的著名诗人,如何冷落、羞辱他的情人。
很遗憾,即使她跳上桌抨击,撕开自己以卵击石,没有人会同情一个“情人”。
钟恣忆在原地愣了会儿,听见身后有人催促:“同学,麻烦尽快离场,后面的同学还在排队。”
她被轻轻向前推,毫无分量地移开,老季没有目送。
失魂落魄的傍晚,钟恣忆坐在她一成不变的窗台前,远处年复一年盛开的荷花池,香味浓得有些腻人,像块海绵往她鼻腔里挤水,她感到绵延的呛痛。
手机响了,是老季的电话。钟恣忆两眼眨了眨,身体找到开机键,立马接通电话。
听筒里回荡她呼呼的喘气,她找不到开场白,静待老季的宣判。
要被金主换掉的时候,任何情绪只能吞进肚里,否则连最后的补偿都没有。
“最近很忙,我下周来见你。”
这就是他的全部解释了,听上去像判缓刑。
钟恣忆不追问,也不适合追问,她需要把所有疙瘩铲平,尽力表现自己。因此她只得放软声音,问:“我送你一支新的钢笔吧?今天看你签字太多,笔头有点卷了。”
对面静了静,无所谓地说:“随你。”
太阳熄灭的前夕,姜泳思走出写字楼,接到钟恣忆的新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搞到那个特殊篆刻的钢笔?”
姜泳思被校对折磨得头昏脑涨,刚找到她晒到发烫的电动车,边戴头盔边问:“你送他钢笔?他都那样了,你还要送他礼物?”
“这是他给我的机会。”钟恣忆很平静,趋近于凝固。
“你有没有存下钱?你完全可以不再搭理他。”姜泳思拧动油门,晚风灌进耳机,她的声音是奔波流动的。
“钱是会花完的。我找不到正经工作,也过不了苦日子。”钟恣忆的声音里找不到痛苦,她接受了她所描绘的未来,“在他开口提结束前,我甚至没资格要求离场。”
姜泳思听着耳机里死气沉沉的世界,那股怒其不争的劲头散了,忽然无话可说。行至红灯路口,她双脚撑住地面,已经学会如何在拥挤的街头,踮脚维持短暂平衡。
“好吧,我帮你问问。”姜泳思应允她。
近几日谢琮收工早,回到酒店时还不算深夜。他打开大门,猝不及防看见姜泳思殷勤的眼睛,亮晶晶跃入视野,像两颗琥珀石。
他兀自挑眉,不动声色关上门,装作未有察觉的模样,赶她去卧室睡觉。
“哎?谢老师、谢老师!”姜泳思在他怀里打转,索性扒住他肩膀,台词也随机应变,“我帮您按按肩?”
谢琮已然看清,无事献殷勤的姜泳思对他有所求,但说出口或许会挨训,所以她先给自己铺好台阶。
“我可不敢让你按。”谢琮捏住她后颈,像拎小猫一样,半推半就带她到书桌前,“正经事儿就在这儿说,非正经事儿等我洗完澡再说。”
姜泳思抿紧嘴唇,头发被他方才揉得毛毛躁躁,吊灯的光倒扣下来,把她从头到脚笼住,显得她毛绒绒。
谢琮几乎想告诉她,向他提要求时没必要感到为难。
很快,姜泳思开口说的话,推翻了他的想法。
“你父亲是不是收藏了一支钢笔,上面有上世纪篆刻大师的真迹?”她小声地问,力图稀释她的唐突。
谢琮微微眯眼,问:“你怎么知道?”
“哎呀,这都是公开可查的呀,我又不是电脑白痴。”姜泳思提高音量,让她的话掷地有声。
“可你从来不用钢笔,为什么查这个?”谢琮俯身贴近她,气息压得很近,气氛应当是审视,但他并不严肃。
“我想买,不可以吗?”
“我可以直接拿给你,就当是他送你的小礼物。”
此话一出,姜泳思的心脏兜不住,秘密溃堤般涌出来,“不行不行,得买的!”
谢琮游刃有余,看着她笑,“为什么?”
姜泳思像个泄气的皮球,脸颊鼓起又凹进去,不想暴露钟恣忆的狼狈,可现在必须说出口,“是钟恣忆要买,送给那个诗人。”
谢琮没有追问,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种种,直起身子打量姜泳思,她小小的身体恰好卡在他的影子里,灰色阴影像一把伞,悄无声息撑在她头顶。
“你能抽几个百分点?”谢琮问。
“抽什么?”姜泳思懵懂地看他。
“你不知道吗,像你这样的角色,每成交一单是可以抽成的。”谢琮略有停顿,想到好玩的事情,又开始逗弄她,“噢,我们姜泳思也学会做慈善了,像我一样。”
姜泳思万分窘迫,挺起胸脯瞪他,“我这是报恩,你懂不懂呀?”
谢琮不置可否点头,卖一支钢笔的棘手之处,不在于钢笔本身。那是父亲的藏品,他想夺人所好,必然有难以拒绝的理由。比如,未来儿媳想涉足艺术品交易,打算用小额藏品试试手。
“那么,我帮你的好处是什么?”谢琮又问。
这道题对姜泳思来说,就略显简单了。
灯光擦洗她每寸皮肤,细到透明的绒毛微微反光,像紧密梭织的奶油丝绒布。
她昂着头,空头支票开得响当当,“你可以得到一个开心的姜泳思。”
谢琮禁不住低声闷笑,揉皱这块轻盈的丝绒,“嗯,很有吸引力的好处。”
对比之下 谢老师真的太宠太宠了(其实不用对比
看到蟹葱这种人设再看看那个诗人和老高(loopy阴阳怪气.jpg)那种熟悉的现实和理想的区别又来了。这就是自从看了芙帮主写过的男主们后,无论在路上或任何场合不经意想起来就得摇头因为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男的啊(捶桌)
男女主感情美好得像童话故事
还是少了一点味道。想念老师的蝴蝶骨。
但是依然要为老师投票
谢谢
老师产的太少了
芙我一觉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文盲了,你可以加更五千字帮助我学习汉字嘛
把我当文盲耍了
哪有~(♡ˊ͈ ꒳ ˋ͈)ପ(๑•ᴗ•๑)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