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惊受怕？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蹿了上来，正要开口。母亲忽然弯了膝盖，满眼乞求地握着我的手，几乎要跪在我的床前。“你就帮帮妹妹，让她自在地活一回，就当是还了爹娘的生养之恩，好吗？”看着她双眼噙泪的模样，我心神俱颤。没想到，我从小想尽办法讨好、只想多获得一丝宠爱的人，竟会拿生养之恩来逼迫我，只为保全她真正爱的女儿……心里的绞痛如巨浪翻起，转瞬又归于死寂。见我不说话，母亲转身从漆盘上拿过大红嫁衣，难得温柔地说。
胸口仿佛被铁蹄踏穿，我猛地吐出一口血，艰难地仰起头。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启言将柳舒寒拉上马护在怀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下一瞬，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
我刚睁开眼，守在床边的人就立刻凑了过来。
“云珠，你总算醒了，我快担心死了。”
我偏过脸，就看见宋启言还穿着那日的衣服，满脸倦容，眼里的担忧和心疼不似作假。
可我清楚记得，是他驭马从我身上踏过去的。
婢女小银在旁边帮腔：“小姐，你昏迷的这三天里，姑爷可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您，都没合过眼呢……”
“小银。”我忍着胸口牵扯的剧痛打断她，“你该唤他宋公子。”
小银看出我们之间气氛微妙，连忙闭了嘴，退了出去。
宋启言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说：“我们今晚就要成亲了，她唤我姑爷也没错。”
我这才想起，今日夜半鬼门大开，正是阎王娶妻时。
而家里人在之前为了迁就柳舒寒，将我拜堂的时辰也定在了今夜子时，丝毫没想过我这样嫁人会有什么影响。
可……
“你不是要娶柳舒寒吗？”我疑惑地问他。
宋启言神情有一瞬的空白，随即握住我的手急忙开口。
“云珠，我知道你在怪我误伤了你，我当时只是急着救人，并非对寒儿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昏迷这几日我都想过，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你就别拿我们的婚事撒气了。”
我实在不明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为什么还要欺瞒我？
我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傻子吗？
宋启言说着顿了顿，又低声道：“何况那日，是你推寒儿下车在先……”
原来他也觉得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害了柳舒寒遭了现世报！
“你给我出去……”我气得剧烈咳嗽起来，连带着肺腑都痛得仿佛被撕裂。
宋启言神色一紧，连忙要来给我顺气。
母亲这时带着几个端着喜服凤冠的丫鬟婆子过来，急忙对宋启言说。
“启言，寒儿又毒发了，还是需要你去帮忙解毒！”
宋启言一僵，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对我说。
“正好你也该梳妆了，我就过去看一眼，晚上我来迎亲！”
等他走后，母亲看向我，叹了口气：“好孩子，你受苦了。”
我趴在床边好不容易缓了气息，听到这话，险些笑出眼泪。
“您也知道……我有多无辜？”
我按着胸口讽刺地看着她，心里再也没有丝毫对亲情的期待。
母亲红了眼，颤抖着唇说。
“娘自然知道你委屈，可你妹妹因为阎王妻的身份担惊受怕了十五年，我们实在不忍心看着她……”
担惊受怕？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蹿了上来，正要开口。
母亲忽然弯了膝盖，满眼乞求地握着我的手，几乎要跪在我的床前。
“你就帮帮妹妹，让她自在地活一回，就当是还了爹娘的生养之恩，好吗？”
看着她双眼噙泪的模样，我心神俱颤。
没想到，我从小想尽办法讨好、只想多获得一丝宠爱的人，竟会拿生养之恩来逼迫我，只为保全她真正爱的女儿……
心里的绞痛如巨浪翻起，转瞬又归于死寂。
见我不说话，母亲转身从漆盘上拿过大红嫁衣，难得温柔地说。
“你将自己绣的嫁衣让给了妹妹，娘就亲手给你绣了一身嫁衣，娘心里是有你的……”
她说着心虚地笑了下：“来，快试试合不合身。”
丫鬟婆子过来扶起我，伺候我梳洗更衣。
两个时辰后，我坐在镜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容颜秀丽，妆容精致，凤冠步摇在烛火映照下璀璨生辉。
可都掩不住面色的苍白和眼中的麻木。
母亲这时端着一碗汤过来，挥退了下人。
“云珠，娘知道你受委屈了，这杯喜酒就当娘向你赔罪，你若肯原谅娘亲，就将它喝了，好吗？”
我看了眼略显浑浊的酒液，又看着她眼神闪躲歉疚的模样，心寒之极。
我接过酒饮下，见她松了口气，我也牵起了唇角。
“一个多月前，在将嫁衣让给妹妹之后，我去了一趟城东的锦绣坊。”
这话一出，母亲的脸顿时就白了。
“娘，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身嫁衣不是您亲手绣的，是临安最大的成衣店锦绣坊所制。”
她想说什么，我没理会，而是继续说。
“我还知道，妹妹把我的猫要过去之后就丢进井里淹死了，我半夜偷偷将小猫捞起来，埋在了树下……”
而他们为了不让我记恨柳舒寒，买了只一模一样的黑猫想蒙混过去。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好比此刻这酒里有迷药……我也知道，因为您怕我反悔，不肯替嫁……您不用担心，从小到大，我从未忤逆过你们……”
“何况还了生养之恩，我们之间的缘分，便也……一刀两断……”
我眼前一阵阵眩晕，声音也越来越低。
说到最后，我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恍惚中，我听到母亲抱着我痛哭，不停地说着“是娘对不起你”。
又听到哥哥过来将我抱上花轿，语气是我许久没感受过的温柔。
“好好去吧，家人……都会想念你的。”
大概都是我在做梦吧……
我无力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透过摇晃的帘子缝隙，就见柳舒寒被全家人簇拥着上了八抬大轿。
宋启言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宋府走去。
我的花轿也被人抬起，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在城隍庙前停下，其他人都跑走了。
短暂的静谧过后，一阵热闹喜庆的声音渐渐响起，仿佛有几百人在耳边嬉笑祝贺……
就在这时，骨笛声声，百鬼奏乐，阴兵开道。
帘子被人掀开。
恍惚间，我看见一个穿着玄色婚服的身影缓缓走来，朝我伸出苍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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