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书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那副跪地低头的模样。他唇瓣干涩,沉默了半晌,才哑声喃喃道。“无半分情意……”怎么会没有情意,他明明同孟宁微……听见陆璟书的这句‘无半分情意’,苏雪凝的眼眸亮了亮。陆璟书向来重情义,毕竟夫妻一场,想来也只是对孟宁微的死,有几分唏嘘。不过一个死人,她慌什么?陆璟书说过的,他爱的人唯有她一人。苏雪凝眸光闪烁,笑意却不达眼底。再抬眸,面上又是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她小心挽着陆璟书的胳膊,温声道。
“砰——”
手中的茶杯碎落在地。
陆璟书僵在原地,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所有人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孟宁微……死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
陆璟书声音颤抖,差点没站住身子。
明明昨晚,他才亲自送别孟宁微。
他清楚地记得孟宁微当时的声音,眼神,甚至她身上衣裙的颜色。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如何会一夜之间就没了呢?
不,她一定还活着!
陆璟书强迫着自己镇定,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策马直奔郊外驿馆。
今日的雪下得格外汹涌。
烈马在风雪中一路疾驰。
陆璟书紧握着缰绳,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快一点、再快一点!
孟宁微,你等等我!
午时风雪终于停歇,陆璟书也终于赶至驿馆。
可入目的,是一片被白雪掩埋的废墟。
烧焦的尸体恶臭味萦绕在鼻尖。
一具具惨不忍睹的焦尸正被人往外抬,被堆放在一处,场面甚是骇人。
陆璟书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胸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让他喘不过一点气。
“不、不会……她不会死!”
他嘴里哑声嗫嚅着,脚步虚浮地向那片废墟走进,目光扫过每一具焦尸。
心中不断祈祷着。
“一定不要是她,一定不要!”
倏然,陆璟书脚步一个趔趄,被角落的一具尸身绊倒在地。
他木然地想要起身,目光却猛地一顿,落在尸身上的一块玉坠上。
刹那间,陆璟书彻底僵住了。
那玉坠他认得,是孟宁微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视若珍宝,从不离身。
陆璟书唇瓣颤抖,心脏好似都骤停了一瞬。
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他木然地望向眼前那具烧焦的尸身。
尸身早已看不出生前面貌,只剩下尸骨残骸,瞧那瘦弱的尸骨身形,想来当是女子。
顿时,陆璟书喉间涌上铁锈味。
脑海中不由想起孟宁微那张明媚张扬的脸,一点一点被烈火吞噬,直至化为一片灰烬。
葬身火海四个字正在意识深处燃烧,灰烬落进胃袋引发连锁痉挛。
陆璟书面容扭曲,再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似乎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那悲鸣声陌生得可怕。
他的心好疼好疼……
陆璟书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
他木讷地抱着孟宁微的尸骨,整个人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每一步都走得万般艰难。
他要带孟宁微回家,尽管他们的夫妻情分已尽。
但至少,他该予她最后一分体面,送她最后一程。
灵堂上,陆璟书怔怔地跪坐在孟宁微的棺椁前,神色空洞。
他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
这一守,便是三日。
便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般磋磨。
这日,吃了三日闭门羹的苏雪凝终于见到了陆璟书。
她故作悲痛,眼角挂着两行清泪,走上前温声安抚。
“阿临哥哥,你别难过,你还有我。”
可陆璟书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都没抬眸看她。
苏雪凝眸光微沉,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见陆璟书这般,好友江屿川忍不住相劝。
“我知你心中难受,孟小姐是去得突然,但生死有命,活着的人总该往前看。”
“况且你当初不是说同孟宁微不过是奉旨成婚,并无半分情意吗?如今又是何苦这般作贱自己?”
陆璟书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那副跪地低头的模样。
他唇瓣干涩,沉默了半晌,才哑声喃喃道。
“无半分情意……”
怎么会没有情意,他明明同孟宁微……
听见陆璟书的这句‘无半分情意’,苏雪凝的眼眸亮了亮。
陆璟书向来重情义,毕竟夫妻一场,想来也只是对孟宁微的死,有几分唏嘘。
不过一个死人,她慌什么?
陆璟书说过的,他爱的人唯有她一人。
苏雪凝眸光闪烁,笑意却不达眼底。
再抬眸,面上又是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
她小心挽着陆璟书的胳膊,温声道。
“阿璟哥哥,你……”
“吊唁好了,你们便走吧。”
她话未完,便被陆璟书冷声打断。
“她喜欢安静。”
苏雪凝神色微愣,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一旁的江屿川拉过。
他无奈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离开。
四周再次恢复了沉寂。
陆璟书猩红着眼,嘴里发出一声似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孟宁微,你会怪我吗?”
“重活一世,我还是没能护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