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局，陪坐的都是掐尖的嫩枝，懂进退，主打识趣又漂亮。男人原本都闭上眼小息了，闻言只是睁开只眼，冷冷的看沈明。沈明一摸鼻子，“我知道了，当我没说。”车子启动，司机问靳成言去哪里。男人身上有酒气，不好去公司，这个点回家，显得空荡荡。异国的乔女士不知在做什么？她要是知道林安娜和自己分了手，估计很快就要介绍教会姐妹给他...靳成言捏了眉心，车子驶过tຊ主城区，指示牌落进他眼里。“前面转弯是太原路？”
门铃响了。
辛舟心快要跳出喉咙口，有种身处雨季山中，大雨倾盆而下，堵住呼吸的憋气感。按道理说，多年不见，她应该哭的。
可是辛舟哭不出来。
小时候，她爱哭，阿爸听到她的哭声就要打她，阿妈挡在辛舟的跟前，酒瓶子砸在她头上。
辛舟吓得要哭，阿妈哄她，笑眯眯给辛舟讲唐诗三百首，讲千字文、山海经。
她头上的血滴下来，从高挺的鼻梁落下去，在白皙的脸颊上触目惊心。辛舟盯着那血痕，眼珠子瞪大，有些酸胀感。可没哭了，她再也不哭了。
阿妈走后，辛舟每次被阿爸打的死去活来，挡在弟弟辛贵元的面前，也不会哭的。
门铃的声音已经消失得够久了。
辛舟盯着地毯，门口铺着一块非常漂亮的地毯，花卉主题，一大簇郁金香颜色不同，却色彩饱满。
她的脚印落在上面是一个清楚的痕迹。
辛舟试图蹭掉，没成功。
她抬起头来又伸手去按按键，铃声变得刺耳，拖了好几次，里面似乎有脚步声，但也许是辛舟的幻觉。
有人骑车从旁边经过，喊道：“别按了！里面没人！”
辛舟心咚的一声，她回头看向那个戴耳机的中年人，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说：“没人？”
中年人咂舌，“没人，早搬家了。”
辛舟语气急促：“谭雪梅搬家了？”
“哦，你认识雪梅啊？”中年人说话不是上海人口音，更偏北方，“你是她什么人？看起来...有点像，是亲戚？”
他说，谭雪梅早好些年，就和丈夫一道搬走了。
搬走了。
辛舟只听到这个词，其余的什么也听不清，也不想听。她的视线凝聚到自己跟前那个脚印上，脏兮兮的。
女人缓缓下了别墅跟前的楼梯。
她又想到那个晚上，谭雪梅攥住她的手滚烫。
“咔嚓”一声。
辛舟回神，发现面前倒了一盆看不清楚品种的矮松，上头的枝干弯曲着，可因为被撞倒，摔断了两三根枝条。
是刚从旁边的小架子上头被辛舟撞下来的。
“欧呦！欧呦！”
短发戴眼镜的中年女人闻声从隔门里头冲出来，看了一眼事故现场就不行，尖声质问：“阿里咋小瘪三做的——？”
她抬起头看见辛舟瞪大眼睛，后者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弄的，不好意思，我赔——”
“侬赔得起？侬个乡下宁档掉都赔不起！”
女人声音尖且高，口音又重，辛舟勉强听懂了，脸色发白，本来丢的魂更找不回来，下意识回头去望。
刚才的好心人已经不见踪影。
毕竟是她做错了，辛舟只能把头更低下去，想请她原谅自己，“对不起，我真的赔...”
那上海阿姨越发来气势，骂起来辛舟一个字也听不懂。她其实知道对方一定骂的很难听，但服务业，谁没遇见过难听的话，谁没碰到刁钻的客人？
只是她今天很显然失去平常一样的耐心，在对方的一声声骂声之中，感觉到憋闷、愤怒，以及崩溃。
门内又跑出来一个阿叔，看见地上的松，气得跳脚，双手攥住为数不多的头发，脸一下子胀红着。
“伊做的！全死特了！”
阿姨指辛舟，阿叔咆哮如雷，“么教养！伊大人没教过？有爹生没妈养的！”
话音刚落，辛舟抬起头来，“你再讲一遍！”
-
靳成言最近工作还算清闲。
除却周一例会，平日里面有打理各种基金的专职经纪人同他汇报，也统共两三个小时。
今天上午同沈明一道去过画廊，中午吃饭，日料Omakase是沈明三个月便订好位置的，靳成言被他拽着留在位置上。
两人边说从前在国外的经历，一边就喝下去大半瓶十四代。
靳成言夹起三文鱼沾山葵，听沈明提到北京的事情，淡淡道：“从我出国之后，没联系过。”
“没联系过？”沈明错愕，“你爸妈离婚都多少年了，乔阿姨不让你联系？”
三文鱼吃起来像糜烂的软肉，山葵有股淡淡的冲味，靳成言抿了口清酒，俊朗的一张脸在灯光下半是模糊。
“没那回事。”
老靳同志不信教，乔茉莉却是忠实的天主教徒。
两口子不散，对各自的信仰没法交代。
沈明咋舌，“我是不能理解了，虽然我也算上过教会学校，可现在不还是该拜佛拜佛，该参道参道。”
沈明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事没事，我都拜，圣母玛利亚和观音菩萨都不得罪。
把宗教信仰发挥到极致。
靳成言淡淡一笑：“他们现在过的都挺好。”
沈明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为靳成言郁闷，“你这事业，要是去北京，叔叔愿意给你搭把手，岂不是如鱼得水？”
靳成言摇头，没这个继续话题的意思。
沈明看出来，识趣的换了事情去聊，两人聊到三点多，虽然酒都快醒了，还是要叫司机来接。
靳成言坐上车，沈明挤进巴博斯的车窗里头，“过几天，盛乐传媒老总的局，去不去？”
这种局，陪坐的都是掐尖的嫩枝，懂进退，主打识趣又漂亮。
男人原本都闭上眼小息了，闻言只是睁开只眼，冷冷的看沈明。
沈明一摸鼻子，“我知道了，当我没说。”
车子启动，司机问靳成言去哪里。男人身上有酒气，不好去公司，这个点回家，显得空荡荡。
异国的乔女士不知在做什么？她要是知道林安娜和自己分了手，估计很快就要介绍教会姐妹给他...
靳成言捏了眉心，车子驶过tຊ主城区，指示牌落进他眼里。
“前面转弯是太原路？”
“是的，靳总。”
“你...”靳成言沉默一瞬，开口道：“往那边开，走一遍太原路。”
入夏时候，梧桐树飘出数不清的梧桐絮。
太原路很短，没什么特殊性。
靳成言心中那微末的好奇，随着酒精渐渐的晕染开，他打量着沿途大同小异的商铺和住宅，直到看见警车。
警车同他背道而行，男人的眼忽而不自然的一跳。
像组合三个名词便解锁一个剧情似的，一个小时后，靳成言带着石诚再度踏入警察局。
这次是来捞涉嫌寻衅滋事，打伤他人的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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