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司大牢阴暗潮湿,赵大地双眼无神靠在茅草堆上,束缚手脚的铁链随着呼吸发出细碎声响。他愣愣地盯着掌心干涸的血迹,那是太子赵琰喉头喷溅的温热,此刻已凝成暗褐色硬痂。救妻不成,反而误杀太子赵琰,必然死罪难逃!“哐当!”牢门铁锁轰然坠地。巡检司同僚蒙城裹着湿透的蓑衣闪身而入,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狼狈的巡检弟兄。他们隔着栅栏望着赵大地,眼圈湿润了。“大哥!”蒙城一把扯下斗笠,额角还挂着城南臭水沟的淤泥,“弟兄们都来看你了,事到如今,或许咱们只能…
巡检司大牢阴暗潮湿,赵大地双眼无神靠在茅草堆上,束缚手脚的铁链随着呼吸发出细碎声响。他愣愣地盯着掌心干涸的血迹,那是太子赵琰喉头喷溅的温热,此刻已凝成暗褐色硬痂。
救妻不成,反而误杀太子赵琰,必然死罪难逃!
“哐当!”
牢门铁锁轰然坠地。
巡检司同僚蒙城裹着湿透的蓑衣闪身而入,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狼狈的巡检弟兄。
他们隔着栅栏望着赵大地,眼圈湿润了。
“大哥!”蒙城一把扯下斗笠,额角还挂着城南臭水沟的淤泥,“弟兄们都来看你了,事到如今,或许咱们只能……”
话未说完,赵大地突然暴起,铁链绷直如弓弦。
“闭嘴!谁都不准做傻事!”
他眼眶赤红似要滴血,脖颈青筋突突直跳,角落里觅食的耗子被惊得四处乱窜,吱哇乱叫。
蒙城不退反进,一拳捶在栅栏上。
“你当老子怕死?追捕缉盗,槽帮火并,这些年咱们南城巡检司的兄弟们,同生死,共进退,你替我挡的那刀足有三寸!”
他激动地扯开衣襟,胸口旧疤在油灯下狰狞如蜈蚣。
牢房骤然寂静,唯有雨打铁窗声。
赵大地欲言又止,颓然跌坐,铁链哗啦作响。
蒙城目睹此景属实心疼,便不再说狠话,唉声叹气地从后腰摸出酒葫芦,顺着栅栏缝隙塞进去。
“想想小宝,再想想嫂子。大哥,你死了,一家老小怎么活?”
在场弟兄们深有同感,你一言我一语发泄愤懑与不满。
“太子赵琰那个狗娘养的,身为殿前都指挥使,掌握金甲禁军兵权,却懈怠军务,整日里花天酒地,奢靡享乐。”
“是啊!再看看咱们兄弟混得有多惨,朝廷连巡检司的饷银都克扣,烂透了!”
“不如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对,弟兄们都商量好了,今夜行刑前,咱们就……”蒙城做了个手刀劈砍的架势,“劫狱!”
赵大地举着酒葫芦,猛地站起身,却又压低声音,“不可!你们这是造反!我赵大地一人做事一人当,误杀太子赵琰的是我,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弟兄们!你们都听到没有?不准蛮干!”
“大哥!”
蒙城还想说什么,被赵大地严厉制止。
“你不要再说了!”他抓住好兄弟胳膊用力晃了晃,语气似是临终嘱托:“蒙城,若你们还拿我赵大地当兄弟,就不要随便送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误杀太子赵琰,死罪难逃。我这一去,钰娘和小宝……就拜托诸位了!”
赵大地的低语闷在官服领口,语带哽咽说不下去。
蒙城骤然动容,心情复杂望着赵大地,郑重地朝对方拱手施礼。
其他在场的弟兄见状,也纷纷整装叉手。
牢内气氛瞬间变得庄严而凝重。
蒙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强忍泪水,“大哥!今日我等兄弟在此立誓,小宝即我子,钰娘即我姊!只要弟兄们当中还有一人活着,就要力保他们母子平安!你……你就安心上路吧!”
赵大地欣慰地点点头,仰脖灌酒。
暴雨如注,一道闪电劈开夜幕。
门外忽然传来禁军铁靴渐近的动静,宛如雷声从地底下隐隐传来。蒙城等人怨怒地扭头望去,不约而同握紧拳头。
……
“时辰到——”
监斩官尖细的嗓音刺破雨幕。
跪在刑场上的赵大地仰头望向阴郁天空。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躲在乌云后的圆月绽放诡异暗红,像极了那夜密室中北狄国师那图鲁指尖的朱砂。
记忆中,恩师声音依旧清晰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