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小孩，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如果以后你喜欢小孩子，那么我们就去领养一个。”他轻轻地说着，勺子搅着桶里的鸡汤，吹散了不停氤氲出来的热气。“女孩子的价值不在于她能不能够生育。有的人，她本身就很珍贵。”季冰弘将汤匙递到满脸惊愕的乔笛唇边。乔笛结结巴巴地道：“季冰弘……你……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吗？”季冰弘的目光湿热温柔，又真挚诚恳，是乔笛从未见过的模样。她不知道，原来季冰弘还有这般天使的模样。
乔笛心里感到很别扭，她像因为起床气而跟自己赌气的小孩，坐在床上自顾自地流着眼泪，因为她现在只要开口说话，就太丢脸了。
所以她不让季冰弘走，也不让他进，就让他站在门口。
季冰弘也就提着崭新精致的钢质保温桶，安静地站在门外。
迟焰明白今天的自己不是主角，便跟着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都感到惊讶，无一不回头注视着这间特设病房外面的两个人，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医生和**的目光全都粘在季冰弘的身上，还不断地窃窃私语。
“天哪，这不会是季冰弘吧……”
“嘘——！你小点声你小心被他听到了呀！”
“真的是他啊我的天……就是季氏那个总裁！”
“我第二次见到他啦！第一次他就站在这个门口待了一会，就自己走掉了，背影特别孤单嘤嘤嘤……看着就好想上去抱抱他……”
“你快算了！做什么梦呢！天哪他这个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看他下巴……跟漫画里的一模一样，太精致了吧……”
“他真的是最好看的厌世脸…”
迟焰听着路过的人来人往的交谈，一些细碎的话语飘进耳朵里，他不由得倾身向前对季冰弘耳语：
“少爷，下次出来准备个口罩吧，把您这张祸国殃民的脸遮上……”
季冰弘的眼睛眨了一下，对着门开口轻轻地道：
“乔笛，我可以进去了吗？”
长时间的沉默，乔笛以为，按照季冰弘的性子，是断断不可能等在外面的。
或许已经走了。
可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乔笛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
在这一刻，只是在这一瞬间，乔笛为季冰弘轻轻的，甚至有些奶气的独特温柔嗓音沉沦了。
她擦了擦脸蛋上的泪痕，应了声。
“嗯。”
季冰弘这才推门进去，留下在原地因为被忽视而深深感到受伤的迟焰。
“原来少爷你都没有在听我讲口罩的事情！”
季冰弘推门而入的那一霎那，乔tຊ笛只匆匆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慌乱地落在病房的边边角角。
也许是由于内心对他不再是纯粹的恨，也无法再将他定性成一个纯粹的陌生人。
又或者无法无视他的关心、他的体贴、甚至他和她有过的，被她遗忘掉的过往、那些在迟焰的只言片语和季冰弘的背后付出中显露出端倪的缠绵过去。
乔笛的脸上开始发烧，她开始忙乱于收拾自己杂乱无章的情感。
她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她无法否认再次看到季冰弘，去掉仇恨和憎恶的滤镜，她的心跳会由于荷尔蒙的作用加快，她无法否认，季冰弘有着一张堪称神颜的脸。
季冰弘已经走了过来，坐在她面前床边的小椅子上，那双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
乔笛低头酝酿了一会，决定抬起头好好地看看他。
眉眼很妙。
高眉骨自带的冷淡风，略微的三白眼给季冰弘莫名添加了精英气质。
然后，乔笛发现，他认真看人的时候眼神黏腻，似乎会漏电。
就像现在这样。
他没有开口，就这样看着乔笛还在泛红的眼睛，似乎在等乔笛来打破僵局一般。
乔笛抿抿嘴，努力用最合适的，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开口：
“你来干什么。”
季冰弘的睫毛浓重，忽闪着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地道：
“为什么哭了？”
乔笛似乎感觉骨折的那只手的手指尖都被通了电。
“因为有值得哭的事情。”乔笛没有正面回答他，因为她现在脑子很乱。
“因为身体的原因吗，以后也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
季冰弘的视线微微向下移动，在乔笛被盖住的小腹位置只停留了一下便重新专注地看着她。
还没等乔笛开口，季冰弘便对上乔笛的目光，语气是让人想象不到的柔软：
“因为我。”
乔笛犹如五雷轰顶。
季冰弘柔软的嗓音在每说一句话的句尾都会带出沙哑的尾音，像虚弱的病人，又像在撒娇的孩童。他本身就散发着一种粘稠的**魅力。
而他居然在用这种魅力，向乔笛认错。
乔笛无力招架，她点了点头，顺着季冰弘的话，“嗯”了一声。
她总不能承认，“是我听到你的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就哭了”吧。
乔笛只能尽可能地少说话，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女孩子，不一定要生儿育女的。”季冰弘淡淡地道，他低头旋开保温桶的盖子，从口袋里抽出银光闪闪的餐具。
“那样很辛苦，也很疼。”
“没有了小孩，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如果以后你喜欢小孩子，那么我们就去领养一个。”
他轻轻地说着，勺子搅着桶里的鸡汤，吹散了不停氤氲出来的热气。
“女孩子的价值不在于她能不能够生育。有的人，她本身就很珍贵。”
季冰弘将汤匙递到满脸惊愕的乔笛唇边。
乔笛结结巴巴地道：“季冰弘……你……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季冰弘的目光湿热温柔，又真挚诚恳，是乔笛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不知道，原来季冰弘还有这般天使的模样。
“我在说什么？在宽慰你，即使没有了做母亲机会，世界上也总有一个位置能够不需要任何附属条件地认可你。”
“我在做什么？在向你道歉，然后喂你喝一点我亲手煮的汤。”
季冰弘似乎有点紧张，即使他有着强大的控场能力，他的手指尖轻微的抖动依然传到了汤匙的尖端，被放大了很多倍。
“我的问题回答完了，乔小姐可以赏脸喝一口了吗，我真心实意，没下毒，一直举着手也会有点累的啊。”
季冰弘樱桃色的嘴唇饱满圆润，一张一合之间让乔笛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地崩塌了。
他真挚的眼神里充斥着深深的愧疚，却极力掩盖着，尽可能地维持着他的体面和优雅。可他袒露的直白的内心，是比任何事情都能让乔笛动容的存在。
乔笛低头，轻轻抿掉了温热的汤。
很香。
很浓厚。
真的，出自他的手吗……
乔笛双手攥紧了被子。
她知道，她在喝下季冰弘做的汤的那一瞬间，理智就已经被情感打败了。
但她还是问出了口：
“你不恨我了吗？”
季冰弘欠了欠身子。
“我不是不恨，但我怕盲目的恨，会让我错过更重要的东西。”
“恨应该有目的性。如果你是正确的对象，我会的。”
乔笛垂下头，她感到刚才炽热澎湃的心稍微冷却了。
是啊，季冰弘永远都是季冰弘。
一个不会被情感左右的冷血生物，一个永远理智，不会出错的机器，一个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条分缕析，拆开了揉碎了放在天平上的精明商人。
“难道我不是正确的仇恨对象了吗？”
乔笛仰起头重新看着季冰弘。
“不……你很特殊。”
季冰弘眼里闪过一丝疼痛，只吐露出这几个字。
——特殊到，一旦不是我正确的仇恨对象，便是我要用一生去守护去弥补的人，是能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犯下错误的人。
——因为是你，我不敢赌。这世间的一切我都可以用尺子来衡量，用金钱来计算，用利弊来权衡，用得失来讨论。
——唯独你。
“而我……好像真的错了。”
季冰弘把汤匙放进保温桶里，垂下头呢喃着。
他这句话的语气是说不出的落寞，愧疚，和懊悔。垂下头的他看起来深深的无助，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孤独。
乔笛看着他的发顶，良久，终于伸出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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