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来，环顾陌生的房间，身上还穿着她出寝室时候的T恤和牛仔裤。眼睛肿得像核桃，厚厚的眼皮几乎快要撑不开，邱辰明抬手按了按，火辣辣的疼。她起来洗了把脸，用冰凉的水敷了敷眼睛，镜子里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干涸，连一贯乌亮的眸子都没了神采。房间门被轻轻敲响，“柠柠，醒了吗？”是齐衍的声音。邱辰明走过来拉开门，触上齐衍关心且担忧的目光，“阿衍哥哥。”一开口，连声音都是哑的。“饿不饿，要不要
邱辰明到晏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晏老太太不在家，家里只有李嫂一个人。
“李嫂，我爸爸说前两天寄了东西来, 是不是？”
“是是是, 寄了一大箱来，我已经把你那份儿放在房间里了。”李嫂笑呵呵地回道，看到邱辰明急急往楼上跑，“慢点儿, 慢点儿, 别摔着。”
又唠叨了两句，李嫂才转进了厨房。
晏老太太今晚有应酬，回来一定要喝一盅雪梨炖枇杷, 李嫂检查了一下，发现家里没有新鲜的枇杷了, 准备换了衣服, 出门去买。
楼上, 邱辰明进了房间, 便看到桌上的黑色木盒，揭开盒盖, 是一个乌木雕刻的芭蕾舞女孩, 做工算不上多么精致, 却栩栩如生。
邱辰明弯着眼给林桥发信息：【礼物收到了，很喜欢, 谢谢爸爸[兔子]】
房间的门没有关, 是以邱辰明也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站着的人。直到房门“哒”的一声被关上, 邱辰明转身, 唇角还漾着笑, “李……”
“我就说，上次怎么瞧着眼熟。”晏槐上下打量着邱辰明，“原来你一直住在我们家？”
邱辰明对晏槐此人全无好印象，见他直接进来还锁了门，心中警惕。
“请你出去。”她绷起脸。
晏槐笑了笑，一双三角眼打量起邱辰明的房间，“看来老太太对你挺好，这是把你当未来孙媳妇儿在养啊。”
说着，晏槐走上前，视线游走在邱辰明身上，“怎么，真跟梁晴雪好上了？”
邱辰明抿着唇，一言不发，背在身后的手却去摸林桥送的木雕。
“我再说一遍，请你马上出去。”
见邱辰明身体绷得僵直，晏槐轻呵一声，“别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指不定在梁晴雪床上怎么骚呢。你这种女大学生我见多了，长得越纯，床上越骚。”
邱辰明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说过，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又被她生生憋在眼眶里，连摸到木雕的手都有些发抖。
晏槐见她这个样子，下腹愈紧，可又投鼠忌器。他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邱辰明，嘴角挂着点玩味的笑，“你不会以为梁晴雪和你是认真的吧，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是玩玩。不过你也不亏，等他玩腻了，给你的，也够你下半辈子了。”
说到这儿，晏槐看着邱辰明乌亮眸子里涌出的水光，舔了舔嘴角，“其实，你要是愿意，我……”
“你给我滚出去！”
邱辰明纤白的手指扣着桌子边，第一次骂出了粗鲁的话。
见她身形发颤，晏槐却笑得愈发猥.琐，“我跟你说，这家里头没人，李嫂出去买东西了，那老不死的还没回来。正好，咱俩熟悉熟悉。”
说着，晏槐就要用强，他伸手去抓邱辰明扣在桌边的手，作势就要将人往桌子上压。邱辰明憋着眼泪，抓着身后的木雕，狠狠砸向了晏槐的头。
一瞬间，鲜血汩汩从额角溢出，晏槐惨叫了声，捂着头，“你他妈个疯女人！”
邱辰明当真疯一样的冲向门口，旋开门锁。
晏槐捂着头，追了出来，“草他妈的，老子今天一定要上了你！”
别墅里确实没有其他人，李嫂不知道去哪了，邱辰明直直往门口跑去，无论如何，她要先离开这栋房子。
晏槐虽然受了伤，可到底男女速度力量悬殊，眼看他就要抓住邱辰明的衣服，一道更快的影子掠来，一口咬在晏槐的腿上。
“哎哟！”
男人吃痛，挥拳去打，宁崽被伤了眼睛，呲着牙，恶狠狠地冲晏槐狂吠。
晏槐裤腿上渗出血，整个人不支倒下。
听到身后的汪汪声，邱辰明抹了把眼泪，往物业中心的方向跑去。
手机被落在房间里，邱辰明跑进物业中心的第一件就是借电话，“麻烦让我打个电话。”
她开口，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物业认出她是晏家的小姑娘，连忙让她坐下，又看她满脸眼泪，脸色苍白，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邱辰明咬着唇不肯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别哭啊，你要给谁打电话？”物业连忙递来手机，“要不要帮你报警？”
邱辰明怔了下，摇头，拿过电话，按下梁晴雪的号码。
一连两个，都没人接。
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明明已经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整个人却陷入了更大的恐惧。晏槐那些恶心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瞪他玩儿腻了……
咱俩熟悉熟悉……
“不要……不要……”邱辰明拼命摇头，慌乱地按着手机上的数字，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想要找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电话终于被接起，听筒里响起男人温润的声音：“喂，请问您是哪位？”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邱辰明所有的支撑都在顷刻间崩溃瓦解，只有呜呜的啼哭声。
“喂？”男人顿了顿，“是……柠柠？”
“是我……阿衍哥哥。”
齐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他人在京市，饭局上接到邱辰明的电话就匆匆赶了过来。
邱辰明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物业给她接了杯热水，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捧着手里的杯子，不哭不闹不做声，只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
齐衍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中难言的疼惜，他走上前，在邱辰明面前半蹲下，“柠柠，不怕，阿衍哥哥来了。”
邱辰明怔怔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温润的眉眼，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阿衍哥哥。”
她像从小无数次那样，扑进齐衍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齐衍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不怕，柠柠不怕。”
手中的杯子倒了，水湿了齐衍一身，齐衍没管，只将邱辰明护在身前，轻抚着她的后背。邱辰明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呜呜地哭着，死死攥紧齐衍的袖子，像是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惊恐和羞愤交织在一起，人本就有些脱力，这会儿窝在齐衍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物业的工作人员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齐衍轻嘘了声，抱起邱辰明，往门外的车子走去。
邱辰明蜷缩在齐衍怀里，似是被噩梦困住，紧紧抓着齐衍的手臂，口中喃喃，不停的摇头，却听不清声音。
齐衍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的，朋友见他抱了个女孩子上车，微微讶异。
齐衍叹了口气，他还不太清楚邱辰明到底遭遇了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六七分。
“先回酒店吧。”
邱辰明这个样子，他根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学校，或者继续留在所谓的晏家。
邱辰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长街走不到头，她一声一声地喊着梁晴雪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回应。
四周茫茫一片，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邱辰明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还黑着，房间里安静无声，隐隐可以嗅到安神香的味道。
她坐起来，环顾陌生的房间，身上还穿着她出寝室时候的T恤和牛仔裤。
眼睛肿得像核桃，厚厚的眼皮几乎快要撑不开，邱辰明抬手按了按，火辣辣的疼。
她起来洗了把脸，用冰凉的水敷了敷眼睛，镜子里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干涸，连一贯乌亮的眸子都没了神采。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柠柠，醒了吗？”
是齐衍的声音。
邱辰明走过来拉开门，触上齐衍关心且担忧的目光，“阿衍哥哥。”
一开口，连声音都是哑的。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邱辰明摇头，“不用。”
“柠柠……”
“阿衍哥哥，我想……”邱辰明顿了下，“回学校。”
齐衍心中有顾虑，可触上邱辰明带了几分祈求的视线，还是点了下头，“好，我送你回去。”
夜色浓稠，五月的京市，夜晚的气温还是要比白天低很多。
齐衍拿了自己的外套给邱辰明披上，不过是一个晚上，她本就纤薄的身子好像更加瘦骨嶙峋，他的西服罩上去，空荡荡的。
两人上了车，车子里寂静无声，一路往京大的方向开去。
正逢假期，又是深夜，京大的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齐衍在校门口做了登记，将车子一路开到医学院女生寝室的楼下。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的位置，邱辰明也刚好推开车门下来。
“柠柠。”齐衍欲言又止，“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邱辰明这个样子，齐衍根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寝室。
“没事。”邱辰明极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大约又觉得自己根本瞒不过齐衍，她顿了顿，垂下头，“我不知道怎么说……阿衍哥哥，我想安静一会儿。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齐衍拧着眉，想追问，却还是将话压回了喉咙。
“好，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这几天都在京市。”
“好。”
邱辰明正要走，却又被齐衍喊住。
“柠柠。”
邱辰明转头，齐衍眼中的担忧难掩。半晌，他抬手，摸了摸邱辰明的发顶，又按着她的后脑，将人按在怀里。
“柠柠，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阿衍哥哥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所以，别怕。”
邱辰明鼻尖发酸，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却又在这一瞬涌了上来，她依恋地扯着齐衍的袖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
“好，回去睡一觉，醒了给我打电话。”
“嗯。”
邱辰明披着齐衍的外套，安静地往寝室的方向走去。齐衍一路目送她进了寝室楼，才回到车里，发动车子。
树影下暗色的一角，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梁晴雪望着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远，一点一点融进沉浓的夜色里。
他脚下落了一圈烟蒂，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邱辰明回到寝室的时候，方丹丹和祝晴都已经睡下了。
她脱掉齐衍的外套，小心的爬上床，尽量不弄出一点动静。
蜷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周围有了熟悉的味道，她整颗心才渐渐找到一点安定的感觉。
眼睛还有点疼，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想傍晚发生的事情，捏着被角的指尖却还在微颤，连指腹都泛着白。
直到整个人疲累不堪，才抵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邱辰明又梦到自己回到了在晏家的房间。
晏槐言语轻浮，一步步向她靠近，将她压在桌子上，她拼命挣扎，拼命去喊，看没有爸爸送的木雕，也没有宁崽……
“不要……不要……”邱辰明闭着眼睛，眉头拧在一起，额角全是汗。
“不要！”
她惊坐起，才发现，自己还在寝室里，四周黑黢黢的一片。
“柠柠，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方丹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邱辰明咽了咽嗓子，心口还在怦怦直跳，她压下惊惧，摇了摇头，“没事。”
重新躺下，邱辰明蜷缩成一团，背后冷汗涔涔。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晏槐恶心可怖的一张脸。
半晌，邱辰明又小声开口：“丹丹，你睡了吗？能不能给我借一下你的手机。”
她的手机落在了晏家。
她现在，很想梁晴雪。
“好。”方丹丹有点担心，“你别下来了，我给你送过来。”
邱辰明用方丹丹的手机给梁晴雪播了两个电话，依然都没人接听。
第三个，她拨给了桑鹊。
桑鹊迷迷糊糊被吵醒，“你谁啊？”
“是我，邱辰明。”
“啊……柠柠啊，你换号码啦？”
“没有，这是我室友的电话。”邱辰明顿了下，才又问：“鹊鹊，你……知道梁晴雪在哪吗？”
“啊？不知道……”桑鹊打了个哈欠，“怎么啦？”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她想梁晴雪，可是她找不到。
桑鹊的声音终于清明了一点，“你找他有急事呀，行，我帮你问问，等会儿给你消息。”
桑鹊的消息来的很快。
“我打听了一圈儿，今儿在红南馆有个局，给世远的小金总接风，梁晴雪在那儿。”说完，桑鹊又嘀嘀咕咕，“梁晴雪怎么跟姓金的玩到一起去了。”
似是不解。
“小金总？”
“嗯，一个富二代，特花。”桑鹊不想聊渣男，“柠柠你怎么了？找梁晴雪有事吗？”
“没有。”邱辰明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问问，谢谢你哦。”
挂断电话，邱辰明下了床。方丹丹见她这么晚还要出门，有点担心，“柠柠，你是不是跟梁晴雪学长吵架啦？”
邱辰明微怔了下，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去找他，想见见他。”
方丹丹接不上话，觉得这好像也不是情侣吵架的样子。
“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关系，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红南馆是京市有名的夜店，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内里却做着上不得台面的买卖，环境要比ROLA复杂得多。
邱辰明一走进来，就被里面浓重的香水味冲得头晕，酒精混着烟草，到处都是男男女女的调小声，有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在卡台直接抱着亲了起来。
圆形的舞台上，身材热辣的女孩在跳舞，周围一片叫好声。
邱辰明不想去看，可她在找人，没办法。有服务员端着酒水走过来，邱辰明将人叫住，“请问，世远的小金总在哪？”
服务生打量了一下邱辰明，指着二楼，“楼上的雅颂。”
“谢谢。”
邱辰明走上二楼，迎面碰上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孩子，浓妆艳抹，身姿窈窕，鱼贯坐进了雅颂间。
半开放式的包间，能看到楼下的表演。
浓烈的烟味呛得邱辰明眼睛发酸，隔着缭绕烟雾，她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梁晴雪。
一个醉汉不小心碰到了她，张口就大骂：“你他妈没长眼睛？！”
昏暗的光线里，邱辰明慢吞吞地走着，走得格外的小心，生怕再撞到人，或者被人撞上。她长发散着，贴着莹白脸颊，整个人全无生气。
经过一个转角，就是楼梯，一旁的露台上传来男人的笑声，“嗳，我听说你找了个会跳舞的妹妹？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软，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和晏槐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术，瞬间刺激了邱辰明的大脑，她转头看过去。
深浓的夜色里，她看到了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
夜风将梁晴雪的衬衫鼓起，他指间夹着根烟，低头吸了一口，没搭理对方的话。
邱辰明呆呆站在门口，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原地。
淡白烟雾散开，她看不清梁晴雪的侧脸。
邱辰明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她抬手揉眼，眼皮却一碰就疼。
似是想到什么，梁晴雪身边的男人嗤笑了声，“还学人家小男生公开告白，你他妈丢不丢人？”
梁晴雪只抽烟，不说话。
男人怔了下，眼中有一瞬的清明，笑声却带着明显的荒诞。
“不是吧，京圈儿里大名鼎鼎的晏公子，你别跟我说，你认真了，还上心了？”
梁晴雪似终于有了反应，低下眼，手里的明信片早已经被攥成一团，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荒谬吗？
他不知道。
梁晴雪扯了下唇角，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心。”
男人哈哈笑出声，搭上梁晴雪的肩膀，“老子就知道，你就是玩玩儿。”
玩玩儿……
邱辰明怔怔看着夜色里那道修长的剪影。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张脸，昨天他们还在一起自习、吃饭、聊天，说着关于交换秘密的事情。
有风从露台吹进来，邱辰明低眼，有些出神的看着心口的位置。
那里好像突然有了一个窟窿，冷风贯入，呼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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