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戟满身戾气在一瞬被打碎。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着沈长南，面容渐渐柔和。
他正要蹲下身去抱他，晏思却眼眶通红地转过身来看向沈长南，声音严厉：“长南，谁教你这么喊的？！”
从前晏思很少发脾气，所以沈长南小小的身子抖了下，然后往裴云戟的身后躲去，弱弱地喊了声：“娘……”
晏思上前想把他带出来，可沈长南怎么也不肯松开抓着裴云戟衣衫的手。
她眉眼间染上怒气：“松手，跟我回去！”
沈长南一双黑眸眨了两下，神色一瞬委屈，眼泪便从眼眶中掉落。
“娘，他明明就是我爹，你为什么不让我与爹相认？镇上的人都知道谢止不是我爹，他们都笑话我是没爹的孩子！”
闻言，晏思当即一怔。
这些话她平时不是没有听过，但是沈长南从不跟她提起，她便以为他也不在乎。
可到底年幼，面对那些话，就算说者没有恶意，听者也会伤心。
晏思心疼儿子，再也忍不住，掩面泪流不止。
这一大一小同时伤心落泪，裴云戟看得心中似一阵绞痛。
他抱起长南，将晏思揽入怀中。
“晏思，我才是长南的父亲，我该负起这个责任，给你们一个家。”
未等到晏思回话，身后却倏地响起谢止冰冷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裴云戟身形一顿，揽住晏思的手臂缓缓垂下。
他转身，直对上谢止的眼睛，脸色阴冷：“我做什么，你以何身份来管？”
谢止将晏思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带刺：“自然是以晏思夫君、长南父亲的身份，裴云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料裴云戟闻言却是冷冷一笑，眼中满是讥讽：“夫君？父亲？谢止，是不是这个谎言说得太久，连你自己都相信了？”
谢止微怔，面色愕然。
“长南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不然也不会总有人笑话长南没有父亲了吧！”裴云戟冷冷道。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怀中的长南抱紧了自己。
谢止的双手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竭力地忍耐着自己的怒气，却仍是忍不住出口讽刺：“你出现之前，至少我没有让晏思和长南哭过，可偏你来了，却害的他们如此！你凭什么想把他们带回身边？这么多年，你又尽到做父亲的任何事了吗？！”
裴云戟喉间一哽。
的确，不管是何理由，他确实错过了沈长南的诞生和长大。
如今长南长成如此模样，皆是由晏思和谢止照拂，他没有资格自称父亲。
裴云戟沉声：“我承认从前千般万般错，所以日后我定会好好弥补他们。”
谢止冷嗤：“都说皇帝无情，你的承诺不可信。况且就算你要弥补，也要看晏思和长南愿不愿意！”
话落，沈长南立即抱紧裴云戟的脖颈：“我愿意！我要爹！”
晏思眉间一蹙：“沈长南，你给我回来！”
沈长南却是更执拗地抱紧裴云戟。
裴云戟看向谢止：“看来对于长南来说，亲爹与假爹到底还是有区别。”
晏思抹去眼角泪水，走上前架住长南，算是蛮横地将他从裴云戟的身上扯下。
沈长南虽不愿意，却也只是瘪了瘪嘴，不敢再闹。
谢止手伸向外侧：“抱歉，这里不欢迎你。”
裴云戟明白此事过急不能成，便深深地看了眼晏思的长南，随后面色冷峻道：“谢止，不要让我反悔曾经说的话。”
他的眼神那般冰冷残酷，当真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模样。
谢止忍住心底那一抹颤栗，目送着裴云戟离开，才缓缓垂下手。
终究，还是躲不过了吗？